第6章 第六章

九月的风还不是很凉，吹的人心情惬意。

        热闹的人群之中，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原地。

        少年的长相十分出挑，冷白色皮肤在黑色体恤的衬托下更显得几分晃眼，短发下，一双漆黑的眸子格外清明。正散漫的仰头看向远处，不知在看什么。

        不少人下意识将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已经有人举起手机对着少年拍起了照，开始打听少年的信息。

        一旁报名的学姐也偷偷抬眼看他，只见少年长睫一掀似乎朝这儿瞥了一眼，心也随之颤了一下。

        愣了那么几秒，她连忙翻起手下的报道档案，去查少年的身份。手中厚厚一叠看完后，又连忙和身旁女生耳边交流了几句，翻看对方手中另一叠。

        当最后一页被翻过去，女孩子心里突然涌上一阵浓浓的失望。她刚才翻遍了资料，都没能看到那个人。

        可能只是好奇路过吧……

        就算如此，可目光却一时半会儿还是收不回来。

        然而，少年却直直看着她突然朝这儿走来了。

        她一下子又愣住了。

        面前排队的男生刚把通知书递上去，却半天不见学姐反应，提醒道：“学姐？”

        然而身边另一道声音在他之前响了起来，“你好，请问教务处往哪儿走。”

        声音是属于少年的那种清澈，可又带了懒散，莫名有些勾人。

        女孩子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小声道：“就，你往里面直走，右手边一栋立德楼。在三楼。”

        纪尧弯了弯眼睛，“谢谢。”

        说完便直接越过了人群，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

        女孩子反应过来后，连忙睁大眼睛转过头想喊住纪尧。a大这几天是不让人随便进去的。

        然而纪尧已经走远。

        于是，女孩闭上了嘴巴，有些心不在焉的继续给新生报到。

        ……

        纪尧没走多久，身后便有滑轮声哗啦啦响起，一个人匆匆赶来，拍到了他的肩膀上。

        他一转头，正好对上了身后少年张扬而明亮的笑容。

        少年身形高挑出众，穿着体恤，脚踩了双新款联名球鞋。他一手夹着篮球，一手拖了个黑色行李箱。不过行动倒是迅速。

        纪尧认得他，刚才他问路时，这个人就站在他身边。

        “有事吗？”

        少年自来熟的冲他笑：“和你认识认识！以后就都是同学了，一个学校里肯定哪天就遇上了。”说着，又很快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叫许魏风，计算机系的。你呢？”

        纪尧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纪尧，数学系。”

        不知怎么，许魏风总觉得这位同学的名字有些耳熟，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毫不吝啬的夸纪尧，“牛逼！”

        a大从来不缺学霸，但是每一个学数学的，都是被敬佩的牛人，实属头发多，路子野。

        “对了，你不是要去教务处吗？等我放一下行李，陪你一起去。”他很自来熟，也不等纪尧回复，将篮球丢到行李箱上，一把揽住纪尧的肩，就往前面走。

        从举手投足间就能感受到，许魏风性格有些不拘小节，待人热情。因此纪尧不但不反感，反而还觉得他这人看起来挺好相处的。

        唯有系统对此十分不适用，小声吐槽起来：

        “……纪先生，你这新同学，好像有点社交那什么症。”

        纪尧品出了它语气里的一丝别扭，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不过又纠正道：“我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嗯嗯。”系统当然知道啦。它虽然不知道纪尧来a大干什么，不过也许是因为今天早晨那件事长了记性，也学会安静了。

        许魏风放完行李，一边拉着纪尧聊天，没过多久就到了立德楼。

        毕竟也是刚认识，没有什么好聊的，只能说说有关a大的事。正好提到了军训。

        他信心满满的拍着胸脯，“放心，兄弟，我早有准备。到时候哥罩着你啊！”

        纪尧失笑，“我不军训。”

        这个时候，办公室里一个中年秃头似乎听到了声音连忙往外走，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两人，激动道：“您来了！”

        许魏风的话一卡壳。

        面前这个秃头他认识，能到a大教书的教授各个名声在外，更何况是系主任。虽然面前这人头发稀疏，可国内学术杂志上却是常客。

        李岩，国内著名智能计算机图形专家，a大计算机系主任。

        李岩认识他爷爷许青藤，可也没必要用这种敬重语气和他说话吧。

        虽然不解，可许魏风还是一秒收敛起身上的张扬，乖巧的喊：“李教授好。”

        出乎意料的是李教授仅是对许魏风点点头，目光落到许魏风身后却变得炙热起来。

        “纪教授呀，您终于来了。”

        纪什么？

        纪教授？！

        许魏风瞬间睁大双眼，见鬼的看向身边似乎比自己年龄还小的人。

        “我去——”

        在纪尧与李岩同时注目之下，他连忙反应过来，掐了自己一把，慌忙找补道：“不是，我是说，我去给你们倒杯水。”话一说完，他立马轻车熟路的钻进办公室去找一次性纸杯。片刻，他才端着两杯热水递给了纪尧，一改之前的张扬，脸上装的十分稳重乖巧，“小教授，喝水。”

        纪尧有些忍俊不禁。

        然而李岩却没想着收敛，冲许魏风颇有些炫耀的成分笑着问，“没见过这么年轻的教授吧？

        许魏风连忙摇头。

        他满心都是好奇，实在想知道纪尧是怎么突然成了他们a大教授的。明明大家都是一样大，怎么有的人就这么变态，把同龄的人远远都甩到了身后。

        李岩用开玩笑的口吻讲起了a大一个神秘的传统。

        “不知道你听说没有，a大的教授们很喜欢在开学第一节课对学生说一句话。”

        “如果在座的学生有任何一位在学术上超越我，那么讲台这个位置将由他来站。如果不能，那么请一堂不缺的来上课。”

        许魏风：“听、听过啊。”

        这不是另类版的警告学生少逃课吗？

        李岩见他脸色迷茫，因此又笑了，“看来许教授没和你说过啊，这句话可不是在开玩笑。纪先生之所以会成为a大新任教授，是因为，他的能力超越了原来的朱教授。受到了朱教授的推荐。”

        朱教授名叫朱育英，本身就是数学界领域内的顶尖大牛，说出的话是极具信服力的。因此聘请书走了程序，很快就办理下来了。

        许魏风：“”

        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一想到刚才自己还扬言要在军训的时候罩着纪尧，就一阵脸热。

        偏偏李岩还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煽风点火，“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和你教授搞好关系？让他给你开小灶。”

        还能这样？！

        许魏风眼巴巴的望着纪尧。

        纪尧受不住被这种类似大型犬科的眼神注视的感觉，权当没听见，眨了眨眼，“是不是该吃午饭了？李教授我走了，先不打扰你吃午饭了。”

        一旁的许魏风忙道：“兄……小教授，我请你吃饭！走走走！”

        虽然对纪尧身份感到惊讶，可毕竟年纪差不多，纪尧又不是什么有架子的人，两人相处还蛮愉快的，没过多久就聊得热络起来。

        两人告别了李岩教授后，慢慢悠悠晃荡到了校门口。

        a大门口的美食特别多，一度吸引了不少爱好者前来探店。

        许魏风看样子不是第一次来了，兴奋道：“有家红烧肉烧的特别香，咱俩去试试？”

        纪尧作为一个同道中人，自然是被他说的心动了：“我看不错。”

        两人达成一致后，勾肩搭背的就往里面走。

        ……

        名贵而张扬的跑车被停到了门口，一个俊美的男人从驾驶座里推开了门，边转着指尖的钥匙，边迈着长腿，慢悠悠走进去。

        一旁的几个人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看到他后连忙热情上前迎接，“齐少爷，您来啦！我给您说，这家的菜特别地道。”

        齐晟兴致缺缺的抬了眼，敷衍的嗯了一声。

        几个人打量着他的脸色，觉得不对劲，试探性的问，“您心情不好？”

        齐晟没说话，指尖转起的钥匙被不耐烦的丢进了口袋里，眉头缓缓皱起。

        横竖就是不爽利。

        全因为昨天。

        说来也怪。他身边向来不缺人，口味也变的特别快，本以为不过是错失了一个长得好看的人，过一阵子就好了，只是没想到，一整天都起不来兴致。

        回想了一下昨天遇到的少年的模样，他在心中嘶了一声。

        怎么就长得那么对他胃口呢？

        说不上是失落还是什么的，他脸上淡淡的，除了烦躁之外再看不出其他情绪。

        然而，就在此时他意外却听到一个道声音。

        听着有些耳熟。顿时齐晟眼神微变抬眼看去。

        只见面前不远处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痛失的真命天子纪某人。

        少年懒洋洋的靠着椅背，浑身上下都是惬意的散漫劲儿，暖暖的灯光落在他半张白皙的脸上莹莹一片，却意外勾的人心痒痒。

        齐晟眼睛一亮，来了劲，也不管身后人了，迈着长腿大步上前就去找纪尧。

        “我昨天想呢，本来正跟着你呢，突然你就不见了。本来”

        他的话一顿停下脚，眼神飘向纪尧对面的许魏风身上。似笑非笑的眼底已带了令人心生压力的审视意味，“这位是？”

        许魏风原本正给他的小教授介绍着美食，却突然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大步流星朝这里走了过来，对着他的教授笑吟吟的说话。

        男人长了一张俊美的脸，可却又生了双含情桃花眼，尤其是笑起来，深情又风流。

        主要是吧，许魏风总觉得这个男人看他小教授的眼神好像不一般，具体是什么他说不上来，只是心底多了种不明的感觉。

        他没回答男人的问题，而是看了眼对面而坐的纪尧。因为男人虽然在问话，可眼神看向的却是纪尧。

        纪尧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齐晟。不过想了想，却又觉得也不是没可能，毕竟昨天他们就是在这附近遇到的。

        他没品出齐晟眼神里的深意，却收敛了一点浑身的散漫，身体坐的直了些，笑眯眯的回道，“你说他，他是我的学生。”

        两人同时看向了他。

        齐晟心想，学生？纪尧是老师吗？

        而许魏风却不知为何纪尧和这个男人说话的时候突然认真了起来，不过纪尧认真了起来，他也下意识跟着正襟危坐起来。

        然而，许魏风不明白，而齐晟这个见多大浪的却心如明镜，想到这种态度以后的原因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能为了什么，还不是他昨天贴膜没付的那十块钱呗。

        怎么在纪尧的心里，十块钱比他堂堂a城齐大少爷还值钱。

        这时，身后几个人反应了过来，连忙追了上去。只是，他们刚赶到，就看原本对着纪尧笑吟吟的齐晟转头看着他们收敛了笑容，“身上带现金没？”

        这年头，谁还带现金。几人面面相觑。不过，他们也只敢在心里偷偷吐槽。

        然而有一点在他们心里还是十分明确的。只要齐晟开口了，那就算没有，也得变出个花来。

        有一个人立马说，“我去换。”

        齐晟这才转头重新看向纪尧，眼里满是不加掩饰的笑意，“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不如一起吃个饭？”

        纪尧道：“我和学生约好了，还是下次吧。”

        许魏风不知道齐晟和纪尧什么关系，以为两人很熟，因此双手举起，忙道：“没事没事，这顿我请。”

        齐晟看他的眼神便少了几分探究多了几分赞赏，顺着接下话笑眯眯道：“还是我请吧！”

        既然许魏风都同意了，那纪尧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反正谁请客都一样，他都能吃到美食就对了。

        服务生又端上来一套碗筷，齐晟十分自觉的坐到了纪尧身边。原本和他约好饭的几人眼巴巴看着他。见状，齐晟又冲他们摆手，意思是哪凉快哪待着去。

        齐少爷花名在外，喜欢男人又不是件什么秘密，早在圈子里人尽皆知。这群人也不指望齐晟在追人的时候能想起他们了，因此十分有眼力劲的离开。

        于是，人一走，齐晟就更大胆了，靠到纪尧身边问起来，“你还没和我说呢，怎么就多了一个学生？”说完，还瞥了对面坐的许魏风一眼。

        这时候，饶是许魏风再迟钝，也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齐晟从出现看到他起，就一直隐隐不喜见他，现在和纪尧问话的语气又能酸死人。

        他看了一眼长得特好看的小教授，瞬间恍然大悟，犹豫着问：“我是不是让你们误会了”

        纪尧不解，“误会什么？”

        许魏风咳了一声，“就是、嗯”

        看他纠结半天，纪尧恍然大悟，“哦，我们两个是债主与欠债人的关系。他欠我钱。”

        许魏风愣了愣。

        怎么看，齐晟都不像是缺钱花的人吧，他看得出来，齐晟那块腕表是百达翡丽的，价值七位数。还有一身衣服，看不出牌子，但是从设计到做工都十分贴身，大概是私订。

        而且，现在欠钱的都这么霸道了吗，连债主的生活都管？

        一旁的齐晟本想解释，说他们是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关系，但是转念想了想，又笑眯眯的闭上了嘴。他做什么，好像并没有要和人解释的必要吧。

        虽然他没追过人，但是好歹也知道，先做朋友才是正确步骤。

        毕竟，朋友和男朋友就差一个字，对不对。

        他问纪尧：“你是教什么的？”

        不是他说，纪尧这年龄看起来也不大，估计也就是上的大学。心里飞速想着，补习家教？艺术？总不会是教人贴膜的吧？

        正在他心里盘算的时候，纪尧答道：“我教数学。”

        许魏风在一旁补充，“没错，小教授是教我数学的。”虽然高数课还没开。

        齐晟眼底闪过一丝愕然，“教授？”

        这回又是许魏风眉飞色舞的接的话。他可不讲究什么谦虚，语气尾音翘的老高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学校有个这么厉害的人。

        “没见过年纪这么轻的教授吧？a大今年新招的！”

        a大作为最高学府，从来不参任何水分，可想而知纪尧这个十九的教授传出去，会引起多大的波澜。

        齐晟很好的压下眼底的惊愕，看了眼纪尧，缓缓道：“还真没见过”

        本来他还准备说些什么，可送钱的人却来了，喘着大气讨好的朝他递过来了一张崭新的十元纸币。

        齐晟便压下后面的话，转而笑眯眯道：“我还钱了啊。”

        纪尧给他比个ok的手势。

        于是，齐晟便笑容更多了。

        按照他从前的作风，一向对情人大方，动辄上万的花。这回对上纪尧却不敢那样放肆了。

        他用钱砸别人，是为了在一段关系里掌握绝对主权，不管是开始还是结束，游戏规则都由他制定。

        然而，钱对于齐晟而言，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当他不谈钱，只谈别的的时候，才是将一个人慎重对待。

        齐晟把手机在手心里转了一圈，心念一动，指尖划开相机，对着纪尧桌子上随意撑着的那只手，咔嚓。

        柔和的光显得画面更加温馨，镜头里那只出镜的手骨节分明，白皙而修长，淡淡的青色血管静静蛰伏在皮肤底下，虽有些秀气干净，可明明晃晃的就是一只男性的手。

        他切换了画面，把这张图发到朋友圈，并配了文：真漂亮。

        朋友圈发出去没多久，叮呤咣啷就想起了点赞、评论提示音。

        翻开评论，大多是表示自己的惊讶，毕竟齐晟虽然爱玩，可却从来没把任何一任男朋友带到大家面前过。其中意思也很明确，就是玩玩。

        这次可是开了先例了。

        他一双桃花眼笑眯了起来，翻着翻着评论看，并没有正面回复与图片里手主人的关系，心情越发愉悦。

        然而，没翻多久，突然脸色一变，险些把手机丢进盘子里。

        许魏风和纪尧齐齐抬头看他。

        然而齐晟却没有第一时间看他们，而是见鬼的盯着手机看。

        不仅是他，此时所有共同好友收到提示消息后都在此时瞪大了眼睛。

        最新一条评论是来自邵景的。

        他说，这手长得像我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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