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门猛地被撞开。

        顾湘冲了进来，一下跪倒在周子舒的床榻旁边，拽住床上的人的手。

        “痨病鬼…周…周叔！求求你，快去救救主人！阿湘求求你了！”

        周子舒原本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却也没有睡着，被这么一吓，还没反应过来倒是直接就被这丫头拽了起来。

        他方才仍旧沉浸于自己乱麻的回忆里，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更没听清楚她嘴里含糊着的话，就瞧着这丫头不知怎的成了这副鬼样子。

        她满脸苍白，头发也是乱七八糟，身上的衣服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了很多道口子，血就如此不管不顾地朝着往外流，眼里更满是惊慌。

        周子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心里一怔：“怎么了！”

        顾湘牢牢拽着周子舒的手，带着哭腔，没管周子舒只是不停地说着：“周叔，你别生主人的气了好不好。阿湘求你…阿湘求你……”

        顾湘觉着周子舒定是生自家主人的气，可温客行如此自说自话的作风又叫这周子舒怎么能不与他怄气呢，可如今却只有他能救自家主人了，顾湘不得不如此。

        “救救我主人吧…周叔…阿湘求你了……”

        温客行？

        听到温客行的名字，他再坐不住一刻，恐惧似乎一下子把他全然充斥，所有的担心都化为种种可怖之极的片段，就如此毫无征兆地出现于他的脑袋里。

        他不敢开口再问顾湘任何事情，周子舒不敢听从这丫头嘴里冒出的任何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昨日才做了一个温客行被这青崖恶鬼蚕食的噩梦，他不敢再去想了。

        他只想眼见为实，尽力控制住颤抖，起身拉起跪倒在地上的顾湘，冲出了房门，再没有多说一句。

        ///

        山下的那个草屋子。

        温客行原本就好好地躺在床榻上歇着。

        他也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也是低估了这秘术的反噬作用，以为着自己修养个几天也就差不多好了个全。可这也快是要快半月了，自己还是连路也走不动，天天咳着烧着，竟是真的成了个废人了。

        他不知怎的又是咳的厉害，连着脸都憋的通红，他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一手拿着袖子挡着脸，一边朝着要外头唤着顾湘。

        “阿湘？”

        唤了半晌，却是未见这丫头进来。

        可这时候，顾湘一般都是呆在这草屋的，温客行不禁有些疑虑。又努力放了声音唤了她几声，却一下子没提上气来，咳的更加厉害了。

        温客行挡不住这身子的难受，只能歪了身，用着手臂撑着，不住地喘着气。

        再抬头，这丫头却是被人掐着脖子，提着进了来。

        那人带了顶高耸着的黑帽，脸涂的却是煞白，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他捏着顾湘的脖子，朝着温客行的方向微微一欠身，似是作揖的模样。

        “黑无常恭迎谷主。”

        顾湘在外头煎着药，如此隐秘地处她本就没什么警惕，况且满脑子全然都是药的种类，煎药的时辰，和温客行的病。

        一阵迷香却叫着她一下软了骨头，一时失了武功，被人直接抓了住，毫无反手的能力。

        “主人…主人快走！”

        顾湘被人掐着脖子，声音也嘶哑着。她瞪着眼睛看着温客行，红得似是要流出血的模样。

        陡然的惊吓，让温客行感觉心脏一下痉挛，差些疼的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他咬了牙，一挥衣袖撑着端坐于床榻之上。

        缓了声线再开口：“怎么的？黑无常这样贸然来寻本谷主，这是要干什么？”

        他极力保证着自己瞧起来没有到油尽灯枯的样子，忍住咳意，眼神仍是鬼谷谷主的凌烈。

        “谷主，黑无常这是来替谷主抓这内鬼啊。”他再欠身，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讨好样子。

        “哦？何以见得。”

        温客行顺着他演下去，阿湘于他手里，温客行不敢贸然做些什么，更何况自己现在武力全失，和废物一般无二。

        “属下亲眼见着，这丫头在药里放毒，要害谷主您呢。”

        阿湘听到想说些什么，却惹得黑无常捏着脖颈的手一下更紧了。

        “是嘛？”温客行立马接了话，示意让顾湘别说话，“那怎么也轮不到你，来帮本谷主清理门户吧？”

        “谷主所言极是，可属下瞧着谷主最近身体欠佳，这些小事还是不劳烦谷主操心了。”

        话音落了，手似乎又收紧了几分。顾湘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

        温客行咬了牙，他恨自己竟然是连扇子都使不出来了。自他当上鬼谷谷主的那一刻起，他又何曾瞧着阿湘被人如此过。

        可如今他却是一丝办法也没。

        黑无常原先得了消息，说得这鬼谷谷主温客行武功全失，已是废人。

        他先前还半信半疑，摸着来了着草屋，如今他一步一步探着温客行的底线，于鬼谷如此多年，他自然知晓顾湘这丫头对于温客行的重要。

        编个谎，就说自己瞧了这丫头放了些什么药粉，要是这消息是假的，那自己大不了就讲个看错了不是，现下他温客行也不会要了自己性命。

        如今他掐着这丫头的脖子，而这温客行却是没对着自己使上半分武力，他真的是个废人了，定是无疑。

        “够了，到底想要如何？”温客行再没有任何心思与他一句一句打哑谜了，他朝这个藏了笑的鬼吼着。

        黑无常勾唇一笑，又是上前了一步，确认消息真假后，愈发大胆了起来：“小的又怎敢如何，不过就是来向着谷主讨个赏罢了。”

        温客行太知晓他要来做什么，琉璃甲，武库钥匙，那是全天下贪心之人都在争抢的至宝：“放了她。”

        “谷主从前可叫着我们这些做鬼的，得多留个心眼哦。”他挑眉，看着温客行，似乎并没有要放阿湘的样子。

        温客行从衣服里面掏出挂在脖颈处的那把武库钥匙，一拽绳子就开了，他拿在手里，将钥匙展示于黑无常前头。顾湘不住地摇着头，可却阻止不了温客行半分，他就像假装没看见一般。

        “这就对了嘛。”黑无常无法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他的眼神全然落在那把钥匙上头，不由自主地朝着它伸手，靠近。

        刚要触到它时，温客行朝着后头一躲，努力将话仍平稳地吐出，他有些撑不住了：“放了她。”

        就在黑无常够到钥匙的那一刻，他的注意力全然放于钥匙上。温客行朝着顾湘使了个眼色，她用着脑袋朝后一撞。

        温客行捏紧了拳，使了全力，一把揽腰死死抱住黑无常。

        一瞬间，他的脑袋里却全然都是周子舒，温客行有些庆幸。周子舒住的位置除了阿湘，没有一个人知晓。

        如今就算是鬼谷叛乱也寻不得他那儿，温客行松了口气，他至少还是安全的，这就够了。

        黑无常一时未曾反应过来，抓着顾湘的手一下松了开，顾湘便朝着门外跑了去。她要去找救兵，身上的迷药还未曾消除，竟是连腿都软的站不住，眼睛也迷糊地看不清前面的路。

        她跌跌撞撞地在林里头跑着，身上被锋利的树枝划开了一道道口子，后面还有众多小鬼追着。她拼了命地朝着鬼谷后山跑去，那儿只有自家主人知晓。

        顾湘脑袋里出现了无数个名字，而最后那些名字都被她抹去划去，只剩下了周子舒。

        周子舒武功恢复了全，他一定能救主人，一定。

        可…可他还愿意救主人嘛？顾湘不知道，可无论叫她干什么，就算是将自己的性命拱手献上，她也愿意。

        只要他愿意去救温客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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