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共枕

还好，一路无事地回到了酒店。

        孟娆踏进房门的那一刻，暗暗舒了口气。

        正当她暗自庆幸时，身后房门被关响的瞬间，一双有力的臂膀扑了上来，将她原地打转似的翻了过来，随之而来的，是沁入鼻息的沉沉的琥珀香味。

        一个长长的深吻后，付禾慢慢放开了她，柔和清隽的面庞带着渴望的气息，眼波如浮光流动，所有的颜色都投在孟娆眼里，开启艳色的唇：“你这是答应了吧。”

        孟娆愣仲了一下，脑子已经转不动了，下意识说道：“让我再想想。”

        付禾眼中划过的惊诧之色如一道霹雳闪电，丝毫没有掩饰，随即目色幽然而深沉起来，然后是笑，带着丝阴恻恻的意味。

        他戏谑地说道：“你这欲擒故纵地把戏玩的时间也太长了吧。”

        孟娆无话可说。

        付禾眸色又沉了一瞬，盯着她的眼神中带着点不怀好意：“还是说，你想学冯曼？”

        “呃？”孟娆半愕然地怔怔看着他。

        “你想玩我呢？”付禾直言道。

        孟娆的脑袋终于开始运转，说：“冯曼没有玩啊。是顾同宜在玩。”

        付禾笑：“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重点？”

        “嗯？”

        “重点不是冯曼和顾同宜。”付禾抬手捏住她的下巴，“重点是你跟我。”

        “我、知道。”孟娆见他似乎不悦，小心答道。

        “所以，你是不是想玩我？”

        “我没有、想玩你。”

        “那你现在吊着我是什么意思？”付禾突然凑近她，贴着她的唇说道，“又抱又搂又亲的，然后还不承认我们的关系，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孟娆：“……”

        “你让我很迷惑。”付禾虚着眼睛看她，“这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好像变了。”

        他脸色忽而一转，严肃地问道：“有没有跟其他男人也这样？”

        “啊？”孟娆感到一丝羞愤，觉得自己被侮辱了，生气地瞪着他，“你在胡说什么？”

        付禾扬唇一笑：“没有就最好。”随即又说，“我可以接受你老老实实地谈恋爱，但不能接受你像

        这样吊着男人玩。”

        孟娆不大高兴地咕哝道：“我没有谈恋爱，也没有吊着男人玩。”

        “所以你是专门吊着我玩呢？”付禾又把话题倒了回来，“为什么只玩我？”

        孟娆被他老是说玩不玩的，说得有些烦躁。她皱着眉说：“我没玩你。”

        “那好，你告诉我，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付禾步步紧逼，一嘴的热气直扑在她的脸上。

        孟娆向天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她逃不过的。

        “干嘛？”付禾额头顶着她的脑门，“不服气？我说得不对？”

        “没有。”孟娆垂眸小声说着，也不反抗，一副要逆来顺受的样子。

        “高手啊。”付禾咬了咬她的唇，见她受逆的怜怜模样，心口一阵酥麻，有一种就想这样一口把她吞掉的冲动。

        “那你告诉我，你想这样跟我不清不楚的到什么时候？”付禾刚说完话，就再也忍不住拼命吻她。

        孟娆为了逃避问题，不仅任由他亲吻，竟也开始热烈回应起来。当真有种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的调调。

        她脑中一霎那间闪过一个念头：我真的在玩付禾吗？

        如果是，那滋味好像也还不错。

        付禾的吻浓烈而热情，似是在沉默中的爆发。孟娆觉得，自付禾回来后第一次吻她时，他的吻就变得不加克制。经常吻的让她有种要断气的感觉。

        就像现在一样，她又要喘不上气了。

        付禾吻的忘我，似乎没感觉到她就快窒息了。孟娆卡着点，每每在他换位的时候挣扎着后退一步，刚得以少少的空闲换气时，付禾的吻便又纠缠上来。

        然后一步步，随着她的后退，感觉脚后跟撞到了什么东西，再也无路可退时，两人双双倒在了床上。

        空气中凝结着更加暧昧的气味，氤氲缭绕如火焰之色，弥漫在细细碎碎、点点飘摇的微尘里。

        孟娆的身体逐渐发热，背脊滚着灼烫的汗珠。她感觉自己要烧起来了，而燃烧她的，正是付禾这把跳动的火苗。

        那股除了琥珀香之外的浓烈气味再次传来，孟娆感觉到一种放纵的气息。

        脑中一连串的问题——

        真的要这样吗？

        这样真的好吗？

        如果他们真的这样了，那她还怎么拒绝付禾？

        然后她又莫名其妙地想到冯曼说的“正常不正常”的事。

        她的思绪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乱七八糟想了很多乌糟糟的事，吻也变得心不在焉。

        从一开始的热情回应，到随便应付，再到现在的一滩烂泥。

        等她回神过来时，才发现付禾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她的嘴唇，正两眼炯炯地看着她，带着微微怒斥的眼神。

        只是，为什么他的眼珠子染着猩红的血色一样，有点儿恐怖。

        “你在干什么？”付禾冷气森森地质问。

        “我……没干什么？”孟娆小心说道。

        付禾有点儿来气，抬手夹住她的下颚说：“你走神了。”

        “是吗？”孟娆不想承认。

        “是。”付禾口气不太好，“跟我接吻居然还能走神？你在想什么呢？”

        “不是的。”孟娆的下巴被他捏得有点儿疼，蹙了蹙眉心，“你能先放手吗？”

        付禾松开了手，从床上爬起身，满脸的不高兴。刚刚被激起的情愫因为孟娆的漫不经心消弭殆尽。

        此刻正恼恨地耷拉着眼皮，一副不想看她、也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他的吻技，很差吗？付禾郁闷地想：差到让她都走神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回去铁定要找顾同宜算账。那孙子总结的什么恋爱技巧，都他妈狗屁！

        孟娆瞧他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没想到接吻走神这事，事态这么严重。但她确实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还在为要不要向付禾坦白眼睛的事而战战兢兢，以及联想到一系列不好的事情。

        这件事始终就像一座大山，沉沉地压在她的心头。

        孟娆叹了口气，知错的小孩一样跪在他的身边，无辜又可怜地看着他：“付禾，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付禾弓起一条腿，手肘撑膝，一手盖住了半边脸，闭着眼睛不看她，说：“你在想什么？”

        “……”孟娆沉默，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说，“我在想……你身上的味道。”

        付禾终于有了反应，缓缓放下手，睁开眼睛扭头看她：“我身上的味道？”

        他低头闻了闻，然后眉尖一拧：“什么味道？”

        “就是一种……”孟娆歪头想了想，半天憋出一句，“味道。”

        付禾嘴角一歪：“你耍我呢是吧？不仅要玩我，还要耍我？”

        “不是不是。”孟娆摆手，很认真地看着他，“是真的，真的有一种味道，很浓烈的味道，我形容不出来。不过，我一闻到那种味道，就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就是……有点儿危险，感觉你好像……想把我吞掉。”

        付禾愣愣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抿抿嘴，不再作声。他大概已经知道那是什么。

        是男人荷尔蒙的散发。

        在达到兴奋刺激后，体内分泌出的大量雄激素所产生的味道。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走神，付禾又看了看她，那他心里就好受多了！

        一瞬间，不气了。

        他又重新情丝款款地看着孟娆，抬手捧住她的脸，一点一点跟她拉近距离。

        突然，一阵咕噜声从孟娆的肚子里传来，她赶忙捂住咕咕叫的腹部，有点儿不大好意思地对着付禾尴尬地抽了抽嘴角。

        还未被续弦的气氛再次遭到破坏，随之而来的心情也被颠覆。

        付禾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轻叹一声，跳下床沿，说：“走。”

        “啊？”

        “去吃饭。”

        “哦。”孟娆跟在他身后，小心观察着他，好像不那么生气了。

        她暗暗松了口气，这事糊弄过去了。

        吃饭的氛围相当轻松，付禾没有再追着她要一个所谓的答案，其实在他的心里，他已经认定了这样的关系。

        只是觉得孟娆的扭扭捏捏，也许是出于矜持，也许是出于对他的考验，又或者是咽不下过去的那口气，想故意惩罚他而已。

        他并不觉得，孟娆真的会拒绝这段关系的重启。

        想到此，他始终想要刨根问底的心也缓和了不少。

        不管嘴上再怎么否认，身体很诚身就对了。

        孟娆见他唇角莫名逸出的笑，突然觉得毛骨悚然。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个笑，是冲着她来的，是一种已经把她看穿、让她无所遁形的笑。

        她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包围了。

        她埋头吃饭，不敢再去深刻体会那个笑，怕自己会毙命当场。

        “彤彤。”付禾指了指窗外，“夜景不错哦。”

        孟娆登时一愣，抓着勺子的手紧了一紧。她缓缓扭头看去，除了漆黑一片的夜，和糊到连成一片的弱光，她根本没有能力欣赏如此美丽的夜色。

        良辰美景，注定辜负。

        她有些黯然地收回了眼神，酸涩地想着：一如在紫峰大厦上一样，她跟别人眼中的世界，永远无法产生共鸣。更无法陪伴付禾，体会他此刻欣赏夜景的雀跃心情。

        总觉得这样的生命里，似乎少了点什么。

        “怎么了？”付禾似乎看出她的落寂，“看个夜景而已，还能伤感成这样？下一步是不是准备要作诗了？要不要给你备几坛好酒？”

        孟娆被他逗笑了，扯了扯扬起的嘴角：“没什么。”

        “那你刚才在想什么？”

        “都说了没什么。”孟娆抬头看他，岔开话题，“明天我们玩什么？”

        付禾笑：“你终于会说‘我们’了，这是一个进步。”

        孟娆没理他，自顾吃饭。

        付禾笑笑，一边跟她说着明日安排的项目，一边又适时调侃她几句，每每逗得她红着脸瞪眼时，他才撇着嘴收敛了些。

        时光仿佛浸润了记忆，让人不自觉沉溺其中。

        熟悉的人，熟悉的语言，熟悉的相处方式。

        一切都是那样的轻松、自在、怦然心动。

        吃完饭，两人回到房间，才八点多钟。时间尚早，孟娆又不愿意出去闲逛。只是这个时间点，着实尴尬。

        睡觉嫌早，不睡又无所事事。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竟是要浪费这大好时光。

        孟娆似乎也是感受到了屋内火热热的气氛，抓起睡衣冲进浴室，以洗澡来终结这该死的躁动不安。

        她看着镜中自己红成番茄的脸，伸手拍了拍，暗暗骂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她在浴室里磨磨蹭蹭，以求拖延时间，最好拖到一躺在床上就能呼呼大睡的程度。

        头发也吹干了，下一步她要干什么呢？

        正思前想后时，浴室的房门被付禾敲响，他带着抱怨的声音传来：“小姐，你已经在里面两个半小时了，你到底在干嘛？浴室里有金子吗？”

        孟娆神情一振，是振奋的振。

        两个半小时？她掐指一算，那现在差不多也快十一点了，正好可以睡觉了。

        她开了门，付禾正单手搭在门框上，有点儿怨气地看着她。

        孟娆冲他一记假笑：“好、好了，你用吧。”

        付禾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她从自己身边滑过，显然知道她的小心思。

        孟娆睡在床边的一头，偷偷观察着他拿好睡衣后进了浴室。她对自己说，要趁着他洗澡的功夫，赶紧睡着。

        可让她郁闷的是，直到浴室里的水声都已经消失了，她还是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

        就在浴室的门锁“咯噔”一声响时，孟娆立刻侧身对着床外，以蜷缩的姿势，全身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她能听到付禾的脚步声，感受到他坐上床沿时床垫微微地凹陷，还有他掀开被子的声音，拿起手机的声音，放下手机的声音，躺下时床垫轻缓地抖动，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最可怕的，是她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啪”一声，付禾将床头的灯熄灭了。

        无尽的黑笼罩住整个房间，万物都似要沉睡一般。

        孟娆一颗狂烈跳动的心终于缓缓慢了下来。她藏在被子底下握成拳头的手，终于舒缓地松开。她悄悄吐了口气，不再像刚才那般紧张。

        “还不快睡？”付禾的声音在黑夜中幽幽传来，就像一道厉光打过。

        孟娆乍然瞪大了眼睛，惊得一动也不敢动。

        “又在考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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