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小模特

凌采禾将兰兰牵到店里，给她倒了杯柠檬水，“怎么会画成猴子屁股？”

        “真是猴子屁股！我好不容易才洗掉的！”兰兰捂着自己的脸，痛苦道：“明天彩排，王老师还要给我化，怎么办呀！”

        小姑娘皮肤又嫩又白，揉搓痕迹明显，看得出兰兰为了洗掉确实废了不少力气。凌采禾想想自己小时候参加学校活动，也是花个大花脸。这似乎是子弟校孩子们摆脱不掉的宿命。

        “禾子姐，你还笑！”兰兰鼓起腮帮子，讨好道：“禾子姐，我表哥说你很会化妆的，你能不能帮帮我呀！”

        “你表哥？”凌采禾对兰兰的表哥毫无印象，但她重生回来化妆次数屈指可数，最隆重的一回就是去中学给凌有开家长会。

        兰兰指指不远处的中学，“我表哥念初三。”

        凌采禾明白了，兰兰的表哥应该就是那天和凌有一起打球的男生。

        “王老师自己都不会化妆，更别说给我们化了。”兰兰抱怨道：“我都分得清胭脂和口红，她图省事，用口红给我们涂脸！猴子屁股好丑哇！”

        凌采禾忍俊不禁，用口红涂脸是什么古老的传统吗？她小时候的班主任也是用口红，先在额头点个圆，再在嘴唇画个等号，最后在脸颊画俩圈，叫孩子自己把那两个圈抹散。

        流水线作业，速度快，效率高，缺点就是丑。

        兰兰拉着凌采禾的衣袖，“禾子姐，你就帮帮我吧！”

        黄巧听见她俩的对话，也笑：“禾子，兰兰这么漂亮，你就给她化个呗，也花不了几分钟。”

        凌采禾问：“明天你们什么时候彩排？”

        兰兰说：“上午要上课，下午两点彩排，王老师让我们中午吃完饭就来，午休时间化妆。”

        凌采禾说：“行，那你吃了午饭来我这。”

        兰兰欢天喜地地走了，也许是这份兴奋感染了凌采禾，晚上在房间里整理化妆品时，她竟是也有些雀跃。

        上辈子她是明星，是影后，咖位上去后当然有专属化妆造型团队，但是在初入娱乐圈，什么资源都没有的时候，她的妆都是自己搞定。

        那时她向大佬偷师，观摩陆曦然的妆，自己买来市面上所有彩妆研究，连最苛刻的媒体也要夸一句凌采禾的妆面独特精美。

        重生成少女，天生丽质，素颜才是最绝的美，所以她很少化妆，但护肤品备得不少。基础的腮红、口红也有，腮红还是粉色系三色的，除了扫在脸上，还能描一描眼影。

        虽然作为舞台妆，日常系的腮红眼影还是显得寡淡了些，但她只是给兰兰化一回，没必要关门去城里买新的。

        但到了第二天，凌采禾眼皮接连跳了几回，中午兰兰带着三个小姐妹来时，凌采禾才发现自己低估了小朋友。

        什么，漂亮姐姐要帮忙化妆？那当然是带上小姐妹一起呀！

        兰兰笑嘻嘻地说：“禾子姐，麻烦你啦！”说完还和小姐妹手拉手鞠躬。

        凌采禾虽然无奈，但总不能把兴高采烈的小朋友赶走，让乖乖坐好，挨个来。

        女孩子们乖巧听话，说不动就不动，凌采禾化得十分顺利。

        她昨晚就在纸上画过草图，舞台妆还是要鲜明一点，所以先用粉打底，再上腮红，这样能够突显腮红的颜色，一层不够，再上一层，接着用三色化出渐变眼影，嘴唇化成古时的樱桃小嘴。

        粉面桃花，娇翠玲珑。

        兰兰看着镜子，惊喜得又叫又跳，“禾子姐把我变成仙女儿啦！”

        后面凌采禾加快速度，赶在两点之前，把兰兰的小姐妹都变成了仙女儿。仙女儿们还特别讲理，每个人掏出一块钱，说是要买牛奶西米露，但现在化了妆不吃，等排练完了再来吃。

        黄巧看得哈哈笑，“她们这是给你的工钱吧？”

        凌采禾笑了笑，这就是随手帮个忙，腮红和口红长久不用也得坏，还不如给孩子们用，顺道她还能练练手，不然都忘记妆是怎么化的了。

        下午四点来钟，彩排结束，凌采禾正在倒玫瑰酱，忽然看见王老师步伐如风地赶来。

        王老师三十多岁，微胖，戴着眼镜，单看外表是个很古板的老师，凌采禾这会儿又没接触过她的内心，暗道糟糕，肯定是兰兰说了妆是谁化的，王老师找她理论来了。

        毕竟现在社会说开放是开放了，但在很多人心里，把小孩子化得这么“妖艳”，仍然是件伤风败俗的事。不料王老师却道：“凌采禾同志，能不能请你给我们全班化妆？”

        凌采禾：“……”

        王老师从来不买卤菜，今天也买了，还出手阔绰，一买就是一整只卤鹅，还买了一碗玫瑰糍粑冰粉，边吃边说：“每年红五月都要化妆，我最烦化妆，孩子们怨我我都知道，但我不懂那些，就是化不好啊。”

        “刚才兰兰回来，比全班，不，比全校都漂亮。她说是门口小卖部的禾子姐帮忙化的。我就想来问问，能不能给我们班上的孩子都化一下。一共四十二个孩子，男孩也要化。”

        凌采禾按住今天一直跳的眼皮，她本来以为眼皮跳是不好的征兆，但是突然想起一句老话——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跳的好像是左眼。

        王老师说话像机关枪，做事也雷厉风行，不等凌采禾出声，又从包里拿出手绢包着的钱，“我当然不是请你白帮忙，我们有班费，化妆品的钱从班费里出，化一个人两块钱，你看怎么样？”

        四十二个人听着虽然多，但化妆对凌采禾来说是种乐趣，重生后天天都忙着研究生意经，研究食物，昨晚在灯下画草图，今天在兰兰她们脸上实操，都让她有种转换心情的放松和惬意。

        不过如果接下这活，当天店里的事她就没法兼顾了。她回头看看黄巧，黄巧一副交给自己的样子，“你去化，店里有我呢，小何这不是还想琢磨别的春卷吗？下午都在咱这帮忙，不差人手的。”

        凌采禾点点头，又问王老师，“那我可以自己决定化什么妆吗？”

        王老师谨慎道：“你不会化神鬼牛蛇吧？”

        凌采禾：“那当然不会。我想给女孩化今天的桃花妆，给男孩化小狼装。”

        王老师想象一番，“行行，没问题！”

        歌咏比赛在下周三，上午虽然有课，但其实各班都用来排练准备了。所以凌采禾和王老师将化妆时间定在上午十点，正式上台前再补一下。

        凌采禾打算礼拜天进城买彩妆，她有些技痒，自己也想买几盒在家里放着。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因为厂里拿下了一批军备急件，半个月后就要开工，所以工人的歌咏比赛提前到下周三，小学的就顺提到了这周五。

        也就是明天。

        凌采禾：我上哪儿找化妆品去？！

        王老师也急，找关系好的女老师借来化妆品，凌采禾一看就摇头。

        这时，本来是来买卤菜，结果听了好一会儿的周静说：“我的化妆品管够，但我有个条件。”

        王老师正是周静女儿晴晴的班主任，连忙问：“啥条件？”

        彩排时有不少家长在场，周静也是其中之一，晴晴的妆是她自己化的，她本以为女儿将是全班最亮眼的存在，没想到兰兰和另外三个女孩才是。她们就像下凡的桃花仙子，出尘脱俗。

        一问，人家的妆是凌采禾化的。

        周静笑容满面来到凌采禾面前，“禾子教我化妆，我就提供化妆品。”

        谁会化妆，谁不会化妆，谁有学的潜质，谁没有，凌采禾看看对方的妆容就明白。周静学的是港星，大波浪大红唇，化得不够精致，但是个能学的。于是爽快答应下来：“没问题。”

        周静立即将凌采禾和王老师带到自己家里，凌采禾一看她的实木梳妆台，大开眼界。后世那些传说中的护肤品、国货彩妆摆满案台，还有写满外文的眼影盘，这些东西没点关系在北山城这种内陆工业城市是买不到的。

        其中一盘，正是凌采禾需要的绿色系。

        周静将晴晴叫过来，“乖，给禾子姐姐当模特。”

        凌采禾给晴晴化上了与兰兰一样的桃花妆，周静好学地在一旁记录每一步，“明天你要忙不过来，我帮你化呗，不要你工钱，我就想练练。”

        王老师警惕地看了她一眼，“这样不好吧？”

        周静笑道：“不相信我的实力呀？那我在你脸上先试试？”

        王老师也担心万一明天又有紧急情况，凌采禾一个人搞不定，有个帮手还是保险些，于是豁出去了，往凳子上一坐，“来试！”

        周静化妆时和平时像两个人，认真专注，凌采禾在一旁看着，偶尔提点一句，她都能迅速领会。给王老师化的也是桃花妆，但根据成年人的肤色和轮廓做了一些修改，凌采禾很满意，王老师一照镜子，眼睛都不会动了，“这是我？”

        周静爽朗地大笑，“我通过考核了吧？”

        打仗一般的正日子到了，给小孩化妆最考验的不是技术，而是耐心。五年级二班锣鼓喧天，凌采禾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蝉洞。

        好在王老师很有威信，教鞭在桌上一敲，“蝉洞”就鸦雀无声。

        “凌采禾同志，周静同志，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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