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夜里的鬼谷总是黑漆漆的。他们不喜光明光亮的东西,便总是氤氲在黑暗之中。似乎如此这般活着便就可以看不见手上杀人的血,心中被拉开又愈合上的伤疤。

        而周子舒屋里,竟是也漆黑一片,只有酒坛碰撞后,水晃动的声响。

        他靠着床榻边,四仰八叉地躺坐在地上。

        周子舒用着自己吃不好睡不好,她主人温客行会心疼的理由才威胁了顾湘,让她将自己身上捆着的绳子松开。

        周子舒还不会寻什么短见,他还未曾找他温客行算账。

        从这丫头躲躲闪闪的目光里,周子舒知晓她与她那个罪大恶极的主人温客行,定是瞒着自己干了桩不忠不孝的大事儿。

        不过,几天没见到温客行,周子舒扪心自问他倒是有些担心。

        这担心就是忍不住地向外头溢出来,冲破那些恼火,肆无忌惮地浸润周子舒的一切心思。

        温客行这孙子到底去哪里了?周子舒就是没办法只恨他。

        从他醒来到现在已有将近七日,顾湘不许周子舒出门,只是松开了他,每日按点来给他送上好酒好菜。

        说实话,刚知晓温客行一意孤行着为保自己性命而废了自己的武功,周子舒是生气的。

        可这情绪酝酿了这么久,慢慢地他才发现其实却是失望占了大部分。他尽力不再去想与那人的点滴,只是终日喝酒,把自己灌的烂醉。顾湘送来的菜一口未动,而酒却是剩不下一滴。

        他宁愿让自己觉得是酒力作祟,才让自己成为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他不想再胡思乱想下去,他不敢去相信温客行会如此这般疯癫,敢自以为是的如此厉害,可他现在不想去胡思乱想了,酒喝了便昏昏沉沉地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

        周子舒只想让温客行亲口对自己解释。

        他想知道他到底是如何想的,更想知道是如何想自己的。

        他怕自己越想下去,这事情就越真,而身上的武功就愈发空荡,到后面就再听不了温客行的解释了。

        可酒不过就是个更加恼人的东西,他越喝越醉,越醉越愁,这天大地大,废了这武功,周子舒竟是不知道自己能再去哪儿了。

        他仰头又将酒猛地灌入喉中,这酒的醇香好似被什么冲淡了般,竟是只留下了灼人的刺痛。

        周子舒抬手将脸上的水珠拂去,瞬时一声巨响,什么东西直接撞击于门框上,惹得房门都晃了晃。

        周子舒落了锁,可这门竟是被直接撞了开。

        “阿絮……”

        温客行一席红衣,却没有往日的那般生气。

        衣袖似乎被什么勾破了,扯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那破布就那样耷拉在那儿。

        肩膀那边的衣服颜色好像与其他地方的有些许不同,那处颜色似乎更深一些,就粘在手臂上,形成一个奇怪的褶皱。

        头发也凌乱着,嘴唇却是被这红衣衬的更加苍白,没有一丝一毫的红润,就连这眸子也是布满了红色血丝。

        方才他直直撞开了门摔进屋里,但现在却是腿软站不住的模样,无力地靠着房门。

        一双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坐倒在黑暗处的周子舒。

        温客行如此样子,到了街上,可能说是杀红了眼睛的疯子都不为过。

        但现在,温客行却似个在外头和人打了架挂了彩的小娃娃,委委屈屈耷拉着脑袋,哭哭唧唧地跑回家里头来,来找大人哭诉。

        他全然是个做了错事的模样,怕被家里大人说教而只敢低低喊着他的名字,就如同气若游丝般地喘不上气来。

        温客行不是喊不出来,其实多是怕字占了上风。

        当他假死后从那万丈深渊的死人堆里爬出来之后,就收到了阿湘托人送来的消息。

        “痨病鬼醒了,速归。”

        瞬时,温客行的心脏都停了。

        阿絮醒了,阿絮怎么会醒了呢?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只知道若是自己不回去,那他与阿絮便完了。

        周子舒惯是个会妄自菲薄的人,更是会胡思乱想的一把好手,温客行未将事情说与他听,如此样子,周子舒不得要恨死自己了。

        可仇还未报,假死计划只演绎了一半。

        但这个念头在温客行的脑子里,只是匆匆划过了一下,就像是流星般,连印记都没留下。

        温客行只知道,他要是不回。那么他与阿絮就真的完了。

        这心思细腻如女孩家家的阿絮,得不知道能够编排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而且这家伙还如此宝贝自己的武功,要是温客行不敢再想了。

        于是,他赶了三天三夜都未曾合眼,连衣服都还破烂着,就赶了回来。

        路上,他想了太多的借口。就是连与周子舒要说的话,表达的情绪都全然思索完全,他才敢现在就这样直接撞了进来。

        屋内一片黑暗,触目见不上一点光,周子舒竟是连一根蜡烛都未曾点上,就由着这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得漆黑一片。

        可不管有光还是现下这样,两人都能确确实实地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敢如此莽撞地冲进来的人,周子舒知道,是温客行。听到那熟悉的呼吸声,温客行亦然。两人就在这屋子里,一个站在门口,一个坐倒于地上。皆是心事重重着,竟是半晌都沉寂着,一语未发。

        温客行握了握拳,不知怎的这还未面对面看着人呢,就一个字也讲不出来了。

        他让快要跳出胸口的那颗心稍微安静了些许,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才开了口。

        “阿絮…我…”

        话没讲完,一声巨响,是酒坛子碎裂的声音。

        半晌才从房内黑暗处丢出一句话来,嘶哑的声音竟是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情。

        “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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