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约定

“放手！”

        孟娆一眼就看见了他——

        付禾！

        少年站在逆光里，一头不服输的中短发呛呛地站立在头顶上，身上的蓝白条纹校服松松垮垮地敞着，明明是长裤，却因他的腿太长，硬生生被穿成了九分裤，露出了一截筋骨分明的脚脖子，穿着一双深灰色的匡威。

        他俊俏的脸上尽是不容置疑的怒容，眸底郁郁寒气，额前更是阴霾一片，有点山雨欲来之势。

        那一刻，在近乎绝望的孟娆眼里，他仿佛化身成漫威里的超级英雄，带她逃离满是荆棘的谷底。

        “放开她！”

        付禾长腿一跨，几下就推开围住孟娆的女生，将孟娆护在身前。他看着她，宛如一只受伤的小白兔，红红的眼里泪光闪烁，楚楚可怜的模样叫他的心刀扎一般疼痛。

        他第一次感觉到，看着她委屈伤心难过的样子，他的心，莫名觉得百倍千倍的难受。

        乔霖迫不及待地邀功道：“付禾，她的爸爸是杀人犯，她不是好人，我们都要离她远点！”

        付禾回眼瞪她：“放你妈屁！”

        乔霖气急：“我有证据，我现在就可以发给你！”

        付禾没理她，当她空气人一样，只默默心疼地看着孟娆，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拉起她的手就走。

        乔霖气急败坏地拦住他：“付禾，你没听懂吗？她爸爸是杀人犯，她是杀人犯的女儿！”

        付禾阴气冷冷地瞪着她，低沉着嗓音一字一顿地说道：“别逼我打女人！”

        随即警告她：“如果明天学校出现任何对孟娆不利的事情，相信我，我一定凑扁你。”顿了顿，“还有，你吸□□的事，我一定报警！”

        他极为漫不经心的语气中带着俱厉得让人发怵的口吻：“我有证据。”

        说完，他牵着孟娆，在乔霖不甘的眼神中踏步而去。

        那一天的天气特别温暖，春阳下茸草茵茵，放眼望去尽是蓊蓊翠色。

        兰叶春葳蕤，闻风坐相悦。

        本该是赏花赏景的好日子，两个逃课出来的少男少女，在一路青青芳草间默默无语，沿着街边一整排梧桐树下走了很久。

        孟娆心里难受，偷偷抹着泪，哭了又停，停了又哭。付禾一直跟着她，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直到孟娆心口缓过气来，慢慢停下脚步，湿润着一双眼睛怯怯地看着他，又有点回避他看过来的眼神，蠕动着唇，喏喏说道：“我们……快回去吧，李老师会批评我们的。”

        “你想回去吗？”付禾还是一如往常地看着她。

        孟娆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想。”

        “那不就得了。”付禾一派轻松又无所谓的模样，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微微一笑，“翘一天课怎么了？李老师还能打死我们不成？你一向都是她眼中乖乖的好学生，她绝对不会骂你的。要骂就冲我一个人来好了，反正我无所谓。”

        孟娆沉默了一瞬，眼色黯淡下来，闷闷地低着头。她不想付禾为了自己的破事，连累他莫名其妙被李老师骂一顿，说不定还要请家长来。

        付禾以为她还担心逃课被老师责怪，赶忙说：“这样吧，要是李老师问起，你就说是我逼着你逃课的，好不好？”

        孟娆听完更难受了，突然热了眼眶，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红着鼻头说：“不好意思，是我连累你了。”

        付禾原本柔和的嘴角微微抿了抿，他明白了孟娆的意思。

        “喂。”他故作轻松地胡乱揉了揉她的发顶，笑着看她，“干嘛这么严肃？哭什么啊？不就是逃课吗，又不是没逃过。不过，你应该是第一次逃课吧，怎么样？刺不刺激？”

        孟娆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这人好像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似的。在她心里不得了的大事，在他的眼中，就好像凡尘里的一粒沙，根本不值一提。

        她站在树下，轻暖的阳光透过叶缝，斑斑点点地洒在她带着几分青涩又绝美的脸上。她微微抬着头，以一种充满羡慕又佩服的眼神看着他：“付禾，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你。你……”

        “我……怎么？”付禾突然一阵紧张。

        孟娆笑了，很淡很浅的微笑：“你怎么可以活得那么……”她斟酌了下用词，最后说，“嚣张。”

        “嚣张？”付禾抓了抓额前的发，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就噗嗤笑出了声，略带不满地瞅着她，“孟娆，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嚣张的形象？”

        “不、不是不好的意思。”孟娆怕他生气，赶忙解释，“是好的意思。我觉得你……活得很痛快，总是那样肆意洒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

        付禾低头看她：“难道人活着，不该这样吗？”

        孟娆逃避开他询问的眼神，心中一丝慌乱划过，默默想着：人活着，是该这样。可是，她做不到。

        “孟娆，你活得不痛快吗？”付禾问完就后悔了，尤其是在看到她受伤无助的眼神后。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连忙岔开话题，“呃，你渴吗？要不要喝奶茶？”

        “啊？”孟娆愣了一愣。

        付禾指了指街边的一家奶茶店，眼中依然温柔：“请你喝奶茶。”

        付禾：“想喝什么？”

        孟娆：“巧克力布丁。你呢？”

        付禾：“巧克力布丁。”

        孟娆：“……”

        两人刚捧着奶茶离开奶茶店时，遇到一位过路的大妈，直勾勾盯着他俩扫来扫去，最后苦口婆心地劝道：“小伙子小姑娘，这个时间不去上学在外面晃悠什么呢？这个年纪要好好学习，千万不要早恋。”

        孟娆的脸唰一下红透到耳根，全身都滚烫起来，忙解释道：“不，我们没有早恋。”

        说完看向付禾，就见他也耳根子通红，别过头去佯装什么也没听到，独自闷声，什么话也不答。

        孟娆觉得更尴尬了，低着头就往旁边走了。身后的大妈不忘好心，又叮嘱了一句：“千万别早恋啊。”孟娆闻言走得更快了。

        一直走到付禾喊住了她：“你要去哪儿？”她这才停住了脚步。

        孟娆有些不高兴地瞥着他：“你、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说什么？”付禾毫不在意地抓了抓头发。

        “说我们没有……”孟娆的声音轻了下去，“早恋。”

        “这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又不认识她。”付禾突然抬手向她的脸蛋伸去。

        孟娆一阵紧张，下意识往后一缩：“干嘛？”

        “你……”付禾的手指停在半空中，“有一根睫毛沾在……脸上。”

        孟娆随意地擦了擦脸，愣愣看着他。

        付禾：“还在。”

        孟娆：“……”

        付禾：“要不要我……”

        孟娆：“不用。”

        孟娆继续往前走，突然觉得心脏怦怦跳得好快，脸也越来越热。她猛地吸了一大口奶茶，然后就呛得直咳嗽。

        “你怎么了？”付禾冲了过来，想要帮她拍背，但刚一抬手，又吓得微微红着脸缩了回去。

        孟娆捂着嘴又咳了两声，然后平复下来，轻轻说道：“我没事，不小心呛到了。”

        付禾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两人并肩又往前走了几步，孟娆道：“我们……还是回去吧。”

        付禾担心地问：“你确定吗？”

        “嗯。”孟娆点了点头，迎上他的目光，“我们回去吧。”

        “好。”

        “付禾。”

        “嗯？”

        “谢谢你。”

        “……不用。”

        他们中午回到学校后，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被叫到了办公室，被班主任臭骂了一顿。当然，班主任的火力全都炸在了付禾一个人身上。

        孟娆低着头，安静地站在一边，一句话也不敢回嘴，心里羞愧得不行。她从眼角的余光里，看见付禾双手插在衣兜里，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老师批评他，他也只是神情麻木地照单全收的样子。

        最后，班主任凶巴巴地赶走了付禾，单独留下了她。

        付禾不情愿地看了看她，随即说道：“李老师，是我逼着孟娆逃课的，是我带她出去的，你要骂就骂我，要怪就怪我，跟她没有关系。”

        李老师瞪了他一眼：“走。”

        付禾一步一回头地走出了办公室。

        等孟娆出来时，就见付禾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蹿了出来，急急问她：“李老师没对你说什么吧？”

        孟娆摇头：“没有，她没骂我。”

        “那她留你说什么了？”付禾好奇地追问道。

        孟娆停了停，小声说：“她说，我们马上就要高三了，现在是学习的关键时刻，应该全力扑在学习上，不能为任何别的事分心，尤其是……不能……早恋。”

        付禾有些害臊地抓了抓头发，他偷偷瞥了眼孟娆，心里突然就涌出一股子冲动，装作不经意地说道：“就算……早恋，也不一定就会影响学习吧。”

        “不。”孟娆摇头，带着十分坚定的口吻，轻蹙着眉心看着他，“我觉得李老师说得对，我们现在，就是应该全力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然后考一个理想的大学，去做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事。”

        付禾一下就沉默了，心口骤然空落落的感觉。他勉力舔了舔唇，以一种极为克制的口吻说道：“我觉得你说得对。”

        “真的？”孟娆抬眼，水亮的眸子闪了闪，“你也这么觉得？”

        “嗯。”付禾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一路向食堂走去。

        半晌，付禾突然说：“孟娆，我们考一个大学吧。”

        “嗯？”孟娆偏头看他。

        付禾也偏头看她：“你有想考的大学吗？”

        孟娆脑中略过一些想法，摇了摇头：“还没想好。”

        “那我们一起想好不好？”

        “……好。”

        正午的阳光倾泻在两个少年人的身上，一长一短的剪影走过他们的青葱岁月，像一幅镌刻在青春记忆的画，承载着他们最美好的、最天真的、最纯洁的，如歌的画卷。


　　(https://www.touwx.cc/xs/74332/74332161/30343883.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touwx.cc。偷香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wap.tou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