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别想着我呢

结婚？

        跟谁？

        ？？？

        孟娆脑中一连串的问号划过，她怎么就要结婚了？

        这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她停下脚步，顺眼瞥见前面的付禾也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对着手机屏幕戳来戳去。

        “你听谁说的？”孟娆纳罕，她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怎么能传出结婚这档子事。

        “就是那个……”小妹妹话还没完，就被路上的同事给拽了去，离开时还不忘说了句“恭喜”。

        恭喜你妹啊。

        孟娆心中郁闷，完全搞不懂这演得是哪一出，闷闷向前走，经过付禾时，就听到他阴冷到如地狱般的嗓音：“你真的要跟季越明结婚了？”

        那天撞车时听季越明这么一说，他就一直抗拒着不想相信。但现在连公司的前台都知道了，他心头的一撮火顿时就燃了起来。

        孟娆诧异地抬头望他，他刚才停下来……是在偷听吗？

        他是在不爽吗？

        他凭什么不爽？

        就算她真的要跟季越结婚，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还会自负地以为，曾经拥有过的东西，就要一辈子忠属于他吗？

        看不得别人好？眼红？

        当然，她不是东西。

        哦，不，她是东西。

        ……算了。

        孟娆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眉间轻微拢起一抹蹙痕，脑子进水地问道：“你会在乎吗？”

        问完这句话，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又开始后悔。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也只有强装镇定地看着他。

        付禾微微一怔，眉眼一凉，带着一分冷漠，两分戏谑，三分薄凉的语态说：“不在乎。”

        孟娆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目光清清冷冷地往他身上一落，轻飘飘地说道：“那……关你屁事。”

        两人之间似乎擦出了一□□味。

        他们一前一后进了公司，谁也没再理谁，默默地等着电梯。

        四年前的心结，还卡在彼此的心里。

        各自都不大痛快。

        等电梯的时候，孟娆突然发现，周围很多小姑娘的视线都有意无意地瞟向付禾，三两相依地在一起窃窃私语：

        “他是不是就是公司新来的cto，那个技术大拿？”

        “好帅啊。”

        “好高啊。”

        “皮肤好好啊。”

        “你看他的手，好漂亮啊。”

        “他有女朋友吗？”

        “这么年轻就当了cto，好有才华啊。”

        一堆媚语。

        有些在捂嘴害羞偷笑，有些胆肥地在偷偷靠近他。

        也许一边靠近，一边在脑补不小心跌入他怀中的戏码。

        “那个美术组的孟娆——”

        公司保安捧着一束粉色玫瑰，隔着老远就冲她喊了起来。

        孟娆一见到花就觉尴尬，想要走过去悄悄接了算了，但保安偏偏跑了过来，略带调笑地道：“这个月已经第八束了，你家都可以开花店了吧。”

        他的嗓门好大，中气十足，叫她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孟娆慌忙接过花，几乎是用抢的，道了声谢赶紧转身退到了角落里。

        她似乎听到耳边的声音开始窃窃讨论着她：

        “她就是美术组画游戏人物的那个孟娆啊，也不怎么样啊。”

        “也许没事自己买花送给自己。”

        “大高个好像个电线杆。”

        “皮肤白得像涂了石膏，一点血色都没有。”

        “眼睛好妖，一看就是狐狸精。”

        “连个胸都没有。”

        “干煸四季豆。”

        然后是一阵嘲笑。

        孟娆干涩地抿抿唇，这一刀可真是戳在她心窝上了。

        呵呵。

        她确实是没胸。

        不过这些花，还真不是她自己买的。

        她正要打开插在花里的卡片时，电梯来了，在一阵争先恐后的拥挤中，她不知道被谁撞到了胳膊肘，手一抖，卡片掉在了地上。

        刚弯腰去捡，就已经有一双手快她一步，捡起了卡片。

        他快速扫了一眼卡片，蔑蔑轻哼了一声，将卡片塞回了花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

        孟娆无语，觉得他挺没有礼貌的，莫名其妙光明正大地看别人的隐私。

        他以为他是谁啊？

        付禾了不起啊。

        不过她大度，也不计较了，跟着也上了电梯，刚刚才站稳，电梯里就传来超载的哔哔声。她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时向她射来，如芒在背。

        因为她是最后一个上电梯的。

        好尴尬啊。

        正局促时，一旁的付禾动了，长腿一抬，走出了电梯。

        孟娆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正好对上他冷冰冰的双眸，似乎毫无温情，可他的行为——

        又有一点儿暖。

        电梯的门合上，将她与付禾隔离开来，然而她的心情，几不可察地变好了起来。

        回到工位，孟娆将花放下，拿起卡片看了看，上面写着：

        你好，孟娆，我是技术部的王深，希望有机会可以请你吃饭，大家认识一下。这是我的电话：xxxxx。

        孟娆随手将卡片丢进了垃圾桶，还是照旧将花送贡献给了办公室。

        开了一上午会，孟娆头昏脑胀，她手上的人物已经改了七八个版本，到现在还是让主美不满意，还要她继续改。

        再改就要秃了。

        她颓废地叹了口气，实在不明白她的人物设计哪儿不好了？完全符合这款游戏的风格和主旨。人物具有自己的个性特征，造型也炫酷，还要她怎么改？

        她盯着电脑屏幕发呆，完全无从下手。

        一旁的女同事胡佳滚着椅轮凑了过来，小声说：“吴主美好像故意针对你，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你也觉得？”孟娆也有这种感觉，但只是不太确定。

        “我觉得你的人物没问题，都改了这么多遍他都不满，你又不是菜鸟，其他的人都可以，就你不行？”

        胡佳左右张望了下，又凑近了一点：“告诉你，他是个很小肚鸡肠的人，可得小心着点。”

        孟娆左思右想，疑惑地说：“难道是因为他的生日会我没有去？”

        “不至于吧。”胡佳道，“那天生日会也有好几个家里有事没去的。”

        “那是什么原因？”孟娆有点懵，完全想不出个所以然，叹了口气，“也许真的是我设计得不好，我再改一版试试吧。”

        “两天之内就要交啊。他以为咱们是铁人啊。”胡佳不满地嘟了嘟嘴。

        孟娆抿抿嘴，打起精神来开始重新构图，一直忙到身边的同事一个一个离开，她才赫然惊觉，外面的天应该黑了。

        她下意识翻出包包，随即松了口气。

        今天带手电筒了。

        看看时间，快11点，她赶忙匆匆收拾了一下，再晚就没有地铁了。

        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孟娆愣了一瞬，付禾正一个人站在里面，双手插兜，一抬眸，就撞进了她的眼里。

        怎么会这么巧？

        今天就跟电梯过不去了是吧？

        两人都没有说话，却死死地盯着对方，然后，电梯的门慢慢合上了。

        孟娆愣了一愣，愰神之间，电梯的门又缓缓打开了。

        还是付禾。

        气氛有些诡异和尴尬。

        付禾动了动，冷冷地说：“你走不走？”

        “哦。”孟娆进了电梯，站在左前方，而付禾，就站在她右斜方那个角落里。

        两人站成了一条斜线的两端。

        孟娆突然紧张起来，她想到一件事，她怕如果跟付禾一起出去的话，她的秘密就会被他发现。毕竟像他那么聪明的人，脑袋又灵光又活络，肯定会有所怀疑的。

        而且，即便她用手电筒下台阶，也是要小心翼翼才行。

        一定会被发现的。

        想到此，孟娆更加不安。

        “叮——”

        电梯的门开了。

        孟娆满腹心事，慢吞吞走了出去，她听见付禾跟在她身后的脚步声。

        不行，不能让他发现。

        她突然停住了，猛然转过身，尴尬地冲他挤出一个比鬼还难看的微笑，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一下：“我有东西忘拿了。”

        她快速从他身边滑过，溜进了电梯。

        直到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她才重重吐了口气。

        她故意在办公室磨蹭了一会儿，想着他应该差不多走了，才又重新下了楼。

        大厅里没有他的人影，她终于放下心来，刷卡出了公司。

        还没踏出大门，就听到一声：“你在躲我？”

        孟娆一惊，吓得魂都要飞出来了。

        她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就见付禾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正用一种睥睨天下的轻傲眼神瞧着她，眼中夹杂着淡淡的怒气、怨忿，还有一点点的恨意。

        “你为什么躲我？”付禾无视她一闪而过的惊慌眼神，淡淡讥讽道，“不会是还想着我呢？”

        孟娆：“……”

        哪儿来的自信？

        “我不是躲你。”孟娆说这话时不觉心虚了一下，稳了稳神色，“我落了东西，上楼拿一下。”

        “落了什么东西？”付禾逼问，一脸的不相信。

        孟娆脑子一下子堵住了，没想出什么好的借口，然后就说：“卫生巾。”

        时间沉默了一瞬。

        付禾别过脸，掩饰那一丝丝的尴尬，轻咳一声，以一种晦暗不明的眼神看她，再次问道：“你真的要结婚了？”

        “呃？”孟娆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根本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跟谁？”

        “我……”

        “是季越明，对不对。”

        他的语气中没有质疑，更像是一种“果然如此”的肯定。

        付禾的嘴角带着几分不屑，温温冷冷地抿着。以一种居高临下，似乎看透一切钢铁一般的眼神凝视着她。

        他的眼中，甚至带着几分道德上的优越感，无形中更加判定了孟娆当初的背叛。

        孟娆读懂了他眼中的含义，脸上泛起浅浅清愁，曾经让她刀剑交割的不快渐渐浮上心头，心口拨凉拨凉。

        四年前分手的那个心结，依然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

        他还是坚定地认为，她跟季越明有一腿。

        不管她曾经如何解释，她没有。

        但是现在，她不想解释了。

        孟娆的沉默让付禾以为就是默认。这不但没有让他舒了口气，反而催得他更加恼怒，心口被一阵又一阵的难过沉沉压过，整个人顿时躁动不安。

        他微微瞪着她，眼角爬满对她不满的幽暗之色，好像一口就要把她吞了。他的唇冷透了，艳艳炽红结上一层薄薄的冰霜。他的话里带刺，是坠入深渊的绝望。

        “你们两个……还真是好狗的一对呢。”

        孟娆略略惊诧地望了他一眼，便慢慢垂下眼帘，羽扇般的长睫下，遮掩了无法稀释的忧伤，委屈一点点从心口蔓延，酸了鼻尖。

        在付禾从她身边走过时，她抑制不住地落下了眼泪，泪水徐徐滑落，点点滴滴，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随着自动门开合的声音，付禾消失在夜色里。

        孟娆心底的那道伤口仿佛又被扒开，带着嘲弄与没有丝毫的怜惜，狠狠践踏一番，然后扬长而去。

        她眉眼郁郁，咬着唇哭了一会儿，然后恨恨抹去眼泪。

        她瞪着门外的夜色，咬牙切齿地骂道：

        “付禾，你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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