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有意义的关怀

“你家里放你出来了？”凌采禾被苏萍萍扑倒在椅子上，因为潘美书而来的不悦一扫而空，就是苏萍萍这下撞得有些恨，最近秋老虎作祟，热得跟三伏天似的，穿得少，尾椎撞得生痛。

        苏萍萍站起来，手上背上的包都扔地上，展开双手让凌采禾好好打量自己，“怎么可能放我出来啊，我这是逃跑成功了。”

        几个月不见，苏萍萍瘦了不少，看得出路上奔波也吃了很多苦，头发有点乱，面色也十分憔悴，t恤和牛仔裤上有不少污迹，白色运动鞋都快变成褐色了。

        不过苏萍萍那双眼睛却比以前更加明亮。凌采禾太熟悉这样的神采了，她决定开始新生活时，周静放下铁饭碗开着面包车来找她时，眼睛都明亮似星辰。

        “饿不饿？想吃什么？跟你说，我现在不止卖春卷和小吃，杂酱面、铺盖面、流沙包，你想得到的早餐我都卖。叶老板的火锅馆现在也归我管啦。”凌采禾不急着问她这些日子的经历，人回来了就好，先把生活问题解决了，再一起来面对家庭的事。

        “真的！”苏萍萍兴奋不已，辗转三趟绿皮车，住过四天招待所的疲惫也不见了，“那叶老板呢？他不干了吗？”

        “叶老板冲出咱厂区了。”凌采禾说：“这些咱等会儿再说。你是不是饿得狠了？我先给你炸个春卷，你垫垫肚子，回去洗澡收拾，完了我们去火锅馆，怎么样？”

        “行！”苏萍萍说着眼中暗了暗，“不过我以前住的是四村的单身宿舍，我家把我弄走时，我在厂里就销户了，没地方住。我跟我相好也分了，男人靠不住啊，我没有……”

        “没有洗澡的地方？”凌采禾围上围裙，熟练地裹糯米，“我家不是家吗？你先上我那收拾，要是担心你家里又找来，我带你去五村住。叶老板那后院大得很，空着好几间房。”

        苏萍萍正想说这事。她跑是跑出来了，但和家里的矛盾并没有解决。父母迟早会来找她，她也知道回北山城很不明智，她应该去一个他们想不到的地方。

        可是她喜爱这里重工业的钢铁味，喜欢在这里旺盛生长的凌采禾。她想回到这里，和凌采禾一起奋斗。

        凌采禾看得出苏萍萍有很多想说的，但并不急于一时半刻。她将炸好的春卷递给苏萍萍，又做了一碗加满巧克力酱的沙冰。

        “啊！我梦中的味道！”苏萍萍一口下去，开心得差点哭了，“禾子你不知道，我天天早上都想念你的春卷！”

        “知道知道，快吃。”凌采禾耐心道：“补充点能量，你看你瘦得卧蚕都没了。”

        苏萍萍吃完，凌采禾带她回家洗澡。听着哗啦啦的水声，凌采禾从重逢的喜悦中平静下来，思考苏萍萍能做什么。

        若是上辈子的她，一定会认为此时的她冷漠功利，为什么要思考一个女人能做什么？这太不美好了，女人只要美美地被人欣赏不就好了吗？

        可觉醒了自我意识后，她的观念彻底改变，一个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他能做什么，才是他如何在社会上立足的关键。这不是什么冷漠功利，这才是有意义的关怀。

        苏萍萍家庭关系复杂，苏家非要她在重点中学当老师，这是他们教育世家的传统。但苏萍萍早就成年，他们不能强抓。

        苏萍萍挣脱不了家庭，归根到底不是苏家太强，而是她自己还没能真正成长。没有站稳脚跟，才会顾虑犹豫。

        周静就是个例子，没有自己的事业前被父亲兄长束缚，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得听他们的话。现在店开起来了，钱赚到了，并且发展势头越来越好，老厂长已经拿她没有办法。

        凌采禾靠着做生意改变着书中的剧情，也就是所谓的命运，她暂时能为苏萍萍想到的最好前途，就是和她与周静那样有自己的生意。

        苏萍萍是师范毕业，最熟悉的领域就是教育。家长们的抱怨在耳边反复想起，凌采禾涌出一个于她于苏萍萍都值得一试的念头——让苏萍萍接手教辅生意！

        “禾子，我洗好了。”苏萍萍擦着头发出来，看见床上摊开一套灰蓝色的女士西装，“这衣服好成熟啊，禾子，你的？”

        凌采禾道：“你的，试试？”

        苏萍萍惊讶，“我？不行不行！”

        凌采禾：“为什么不行？”

        苏萍萍：“这件和殷组长那套好像，穿着就像，就像搞教育的。”

        凌采禾拿过毛巾，帮苏萍萍擦头发，“萍萍姐，我有个建议，你听听。”

        “简婉君的小卖部关闭之后，家长们买不到教辅了，就跟我要，说我既然也是开在一小的小卖部，那我也该卖教辅。”

        苏萍萍说：“人都是这样的，尝过了方便，方便一没了，就浑身不得劲。”

        “我又不懂教辅，都是我那俩弟弟当参谋，进回来很多好书。”凌采禾继续说：“可现在他俩去一中住读了，都是理科实验班，还都有奥赛任务。我不能再去耽误他们，火锅店、早餐店又忙得不行，没空进货，家长们就跟我闹了。”

        苏萍萍将毛巾一掀，“我来帮你。我现在有时间，选教辅也是我的老本行！”

        凌采禾等的就是苏萍萍这句话，但她不是请苏萍萍帮忙，是要苏萍萍把教辅，乃至图书当做自己的生意来做。这是她吃不下的生意，为什么不交给好姐妹？

        凌采禾摇摇头，“萍萍姐，你不是帮我，教辅是你的生意。”

        苏萍萍愣了。她从宁江城历尽艰辛跑回来，确实是以凌采禾作为目标，电视上的凌姑娘太耀眼了，她也想成为这样的女老板。可是她还没有一个具体的规划，想的甚至是跟着凌采禾做餐饮生意。

        “可是，可是我不会。”

        “没那么难的，不试着去做，永远都不会。”凌采禾又拍拍女士西装，“快穿上。”

        苏萍萍换衣时，凌采禾又说起周静在这短短几个月里的改变，周静一个行政文员，居然把化妆品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最重要的是摆脱了家庭，苏萍萍听得大受鼓舞，站在镜子前突然红了脸。

        凌采禾笑她，“红什么脸啊？”

        苏萍萍：“就是这衣服一换，就觉得自己好像也成了殷组长那样干练的女强人。”

        凌采禾抱住她的肩，“萍萍姐，你敢放弃优越的家庭环境，两次为了自己的人生跑出来，你本来就是女强人。”

        苏萍萍深呼吸，郑重道：“禾子，我了解教辅，也了解教育市场，但是在做生意这件事上，我就是个小学生。我可能在前期需要你的帮助，也可能磕磕绊绊，你，你不要嫌弃我。”

        “怎么会？”凌采禾的语气与苏萍萍一样认真，“你接手教辅生意，也是帮我大忙。静姐给我买了两套国外的刨冰机，她说算是在我店里入股，我给她出妆面设计，在她那也是入股。咱们女人就该互相扶持，我给提供门面，你有任何不懂的就来问我，这样我在你的店里也入股了。合伙人之间不必客气，更没有嫌弃的说法。我们是平等的。”

        苏萍萍眼眶湿润，“禾子，我会好好干的！我要变成和你们一样的女老板！”

        虽然苏家还没找来，但凌采禾未雨绸缪，让苏萍萍住到火锅店后院。跟叶江池说了下这事，叶江池在二军街的火锅店马上就要开业了，忙得昏天暗地，让她决定决定就行。

        吃住的事解决了，凌采禾以为苏萍萍会休息、学习两天再开始干活，但苏萍萍居然一大早就穿上西装套裙出门了，凌采禾带着家长们写的书名去找她都没找上。

        虽然不知道苏萍萍干什么去了，但既然换了装，就一定是忙工作有关的事。同伴雷厉风行，说干就干，凌采禾也十分欣慰。

        苏萍萍去的是区教育局。在做生意这件事上，她虽然是个白丁，但是卖什么书、如何让家长信任，这些却都是她在实习时学到的。

        “你回来了？”殷白群买过几次卤菜，知道苏萍萍被带走的时，重逢也很惊喜，不过她内敛稳重，不像凌采禾那样热情。

        苏萍萍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殷组长，我是学教育的，对教育、文化产业有感情。我不想被逼当老师，但是我很想从事教辅相关的辅助行业。我这趟回来，打算和禾子一起做教辅生意。不知道教育局这边能不能给与一定帮助？”

        经过假教辅事件，区教育局从本学期开始，已经从发动机厂手中接过了厂区内的三所学校。殷白群的小组最近接到的任务就是深入小学，改变子弟校几十年来的顽疾。

        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好的事，在殷白群的想法里，如果有家长和学生们信任的人来协助她，改革就好推进。这人得是工人出身，还得懂教育。

        她本来考虑过凌采禾，但凌采禾太忙，而且于教育来说是个外行。苏萍萍是最好的人选，然而已经不在北山城。

        现在最佳人选就站在殷白群面前。

        她故意问：“你想要什么帮助？”

        苏萍萍说：“以教育局的名义给我个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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