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全国播出

北山一台是北山市的主流电视台，全国都能看到。但北山城比较落后，老工业城市嘛，工人们端惯了铁饭碗，思想不如东部开放，也没什么经商意识，整个城市发展很是滞后。

        城市不行，电视台就不行。北山一台在全国的收视率一直很低。台长憋着一口气，亲自带着团队探访市井百姓，收集线索，最后决定相应改革号召，做一系列歌颂个体经营户的报道。

        厂台本来是自己玩自己，还偷偷播不让播的港台节目，但厂台台长有时也会去市里开会，酒喝多了就炫耀起自个儿台报道的小财女。北山一台台长一听，这好啊，你赶紧把片子拿给我看！

        就这样，凌采禾的片子被送到了北山一台，台长一看就激动得不行，而厂台当时拍了接近两个小时，时间原因剪成了一刻钟，还剩下大量素材没用到，这都成了北山一台的香馍馍。

        凌采禾倒是不介意再次上电视，这能够带动生意不说，还能将她的个人形象传播出去。当时觉得凌月花看不到厂台很可惜，现在既然是全国播放，那万一凌月花看到了呢？

        甚至不止凌月花，陆家都可能看到。

        不过凌采禾转念一想，她的亲生父母是大忙人，估计不会看北山一台这种乡村电视台。

        凌采禾这一期名字叫“见证变革·北山之花”，时长一小时，加上她一共有三名女性。整体剪辑比厂台专业得多，三个人的生活、故事互相穿插，展现出年轻先进女性蓬勃的生命力。

        遗憾的是她喊话凌月花这一段因为和基调不太合，最终删掉了。不过凌采禾无所谓，凌月花那种唯利是图的女人，只要看到她过得好，不用她喊话，就一定会回来。

        同一时刻，宁江城也有不少人看到了这一期。

        北山一台虽然老土，总爱播猪饲料、肥料广告，但“见证变革”这个节目着实做得不错，渐渐打开了口碑。上一期结束时就预告了这期会播三个年轻女性的奋斗，早早挑起人们的胃口。

        苏萍萍自从被家里抓回来，就消沉低落，既想继续反抗，又不得不考虑自己的人生。父母希望她安安分分做一个老师，她其实并不讨厌教育业，只是不想像家人一样站在讲台上，她想以另一种方式安身立命。

        看到凌采禾的一刻，她惊讶得捂住下半张脸，看着凌采禾干活时热红的脸，对着镜头自信微笑的模样，她悄悄红了眼，泪水打湿眼角。

        苏母问：“你去哪里？”

        她低声说：“去散散步。”

        王庆满八点多还在外应酬，酒店包厢觥筹交错，电视不知被谁调到了北山一台。熟悉的声音响起，王庆满蓦然看向电视。

        那个威胁过他，给了指出一条致富之路的丫头明眸皓齿，比他离开厂子时还动人了。

        王庆满嘿嘿笑了两声，客户说：“听说要来个新经理，叫汪什么？”

        王庆满不屑道：“在宁江买车，认准我就对了。”

        金湾别墅，陆曦然刚练完舞，擦着带着法国香水洗发露味道的头发，打开电视。电视上的女孩与她同龄，衣着朴素，看镜头时像是正与她对视。

        她停下擦头发的动作，一时惊讶。女孩很漂亮，是能够当明星的漂亮，但她再三确认，对方只是个小商人。可一个小商人，在看镜头时为什么这般专业？

        她是童星出身，知道一个普通人面对镜头时会局促躲闪，女孩的反应过于淡然了。是天赋吗？还是深藏不露？陆曦然对这个叫凌采禾的女孩好奇起来。

        说起来，她越看越觉得凌采禾眼熟，但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她从小跟着剧团的大人们四处演出，但北山城是一次都没有去过。

        节目播出的次日，凌采禾就体会到了这个时代电视的影响力。厂区虽然听上去像只有工人才能进的地方，但其实谁都可以进出，只有工厂车间是拒绝外来者的。第二天，凌采禾的小卖部就来了许多看小财女的人。

        大家来这一趟，自然不止看看就了事，北山一台介绍的奶茶、卤水炸串、牛奶西米露，他们都要尝尝。

        凌采禾向来不卖隔夜食物，每天按量准备，被热情的顾客一扫而空，若非有些卤菜没出锅，她都可以在上午就关门了。

        不想让大家空手而回，凌采禾与李大姐商量一番，推荐他们去五村吃火锅，“火锅店的甜点是我们提供的，那儿的毛肚牛肉也是真心好！”

        一听既有甜点又有火锅，顾客们立马在李大姐的带领下赶去五村。

        短短几天，凌采禾给火锅店“引流”无数，但她自己却没有吃客源这波红利。

        黄巧以为凌采禾是感激叶老板，但凌采禾的真正想法却是，自己现在仍旧是小本买卖，为了赚大钱就得透支劳动力，书上说这不对，她上辈子的见识也催促着她赶紧走品牌经营这条路。

        九零年代最不缺的就是商机，敢想，再加上稳扎稳打，基本都能致富。现在她必须把人手问题解决了，不然就不能发展。

        给叶老板让利就是对策之一。她能找到的人手有限，何晓洋现在完全算她的员工了，许嬢还在观望，周静要做化妆品生意，不会来跟她的餐饮服务业，而叶老板店里其实是有闲工的。

        他们既然是叶老板的人，就值得信赖，也许叶老板还能找来更多人手。

        叶老板是一条路，另一条路，凌采禾还是想拉拢早餐摊和小吃摊的老工人。

        李大峰没商标意识，隐约觉得卖凌姑娘春卷不对，但节目播出后，外来者众多，他索性把春卷车推到发动机厂站去卖。那站是市内公交站点，不是送工车停靠站，慕名而来看小财女的人都得从那下车，他一摆就是一天，赚得脸都笑烂了。

        他在二村摆摊，凌采禾暂时不管他，他越舞越嚣张，凌采禾就得跟他聊聊了。

        “李叔，在这摆摊呢？”车站在六村，凌采禾穿着小卖部的围裙就去了。这时李大峰的生意正好，春卷摊边排着长队，摊子上一块牌子写着醒目却歪七扭八的字——凌姑娘春卷。

        李大峰一看凌采禾，也有些心虚，不直视她，“啊，摆摊呢。”

        客人都是奔着小财女来的，“这不是小财女吗？来分店监督呢？”

        李大峰更心虚，额头滑下豆大一粒汗。

        凌采禾佯装不解，“分店？什么分店？”

        客人指着招牌，“这不是你的分店吗？我下车看到招牌赶紧买了两个糯米春卷！”

        凌采禾转向李大峰，“李叔，这不是你的摊子吗？你怎么打我的招牌？”

        李大峰支支吾吾，客人们立马看出问题，“你这男的，怎么打着姑娘家的招牌骗人呢？看人家上了电视，想吃人家的红利吧！春卷我不要了，退钱！”

        李大峰就一装钱的纸盒子，零钱都冒出来了，他当然不肯退，但客人比他手快，一把抓过盒子，拿走自己的钱。

        李大峰气得肺都快炸了，强行狡辩，“凭什么只有她能叫凌姑娘春卷？我也能叫！我们厂就有好几个李大峰，咋，别人叫李大峰，我就得改名？”

        这就是典型的没有商标意识。凌采禾耐心道：“李叔，我注册了商标，在工商局登过记，你还真不能用我的商标。”

        李大峰正在气头上，“用了怎样！有本事你把它撕掉！”

        凌采禾正要继续说，一位戴着眼镜，穿着浅灰色西装的女士突然开口：“她不用撕你的商标，但她可以对你提起诉讼。”

        李大峰哪懂这些，但看西装女士不是厂里人，说话还文绉绉的，他下意识收敛了脾气。

        “小财女注册了商标，那这个商标就是她的个人财产，你在没有获得授权的情况下使用她的商标牟利，就等于占用侵犯她的个人财产。”西装女士继续说：“她告你一告一个准，法院会判你归还非法所得，也许还会坐牢。”

        一听坐牢，李大峰马上偃旗息鼓，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怎么知道？”

        西装女士从包里拿出一本翻了无数回的法律读本，“因为我是律师，今天受发动机厂邀请，来处理一些法律问题。”

        李大峰：“那什么商标，我也去注册一个。”

        客人们将凌采禾围起来，她细致地给大家指路：“我的甜品正在五村火锅馆供应，当然去我在一小门口的小卖部也能买到，不过可能就需要大家和小学生一起排队了，火锅馆无限量供应。另外，正宗的糯米春卷在我们厂门口，早上和傍晚都出摊。”

        人群散去，李大峰警惕地瞪着凌采禾，“不用你的商标就不用！我还不信我自己的卖不出去！”

        凌采禾没为难他，更没有起诉他。因为她知道，最能为难一个人的一是自己，二是气运。李大峰尝够了冒用她招牌的甜头，换个招牌生意肯定不如以前，顿顿荤腥的人怎么再去吃餐餐素，过不了多久，李大峰自然就会找来。

        但凌采禾没想到的是，这个时间提前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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