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何晓洋出师

何哥大名何晓洋，和黄巧还有点渊源。七十年代两家父母住在一栋楼里，孩子也自然常在一起玩。何晓洋是最小的一个，大孩子们做游戏都不带他，黄巧心肠好，看他一个人可怜，给过他不少糖吃。

        中午凌采禾说劝动了何哥，黄巧很惊喜。

        何晓洋是她看着长大的，老实勤劳，从不乱嚼舌根子，而且拖家带口的，也是个可怜人。虽然手艺差了点，不大会迎客，但这手艺可以学。至于不会迎客，还有人比去年的她更不会迎客吗？只要生意好起来了，钱包鼓起来了，迎客那一套简直是无师自通。

        凌采禾把何晓洋交给黄巧，给孩子们炸串做奶茶去了。

        学生们叽叽喳喳的，她的心思也更加活络，新的早餐铺要叫什么名字？原来的“活出自我”固然很好，但考虑到往后的发展，还是应该有个更加明确的名字。

        工人们认她的手艺，说起凌采禾的糯米春卷，谁不咽咽口水。后世有很多老字号都是用的创始人名字，商标还弄个头像。

        但是她把早餐铺命名为凌什么春卷，或者采禾春卷，合伙人会服气吗？毕竟她想要吸引的不只何晓洋一个人，还有其他摆摊者。

        那以发动机厂的背景命名？比如老厂风味，工人春卷？好像也行。

        小学放学了，一天里最忙碌的时刻到来，小吃奶茶卤菜都得卖，凌采禾和黄巧麻利地收钱出货，何晓洋学了一下午，没走，也来帮忙。

        凌采禾又发现何晓洋一个优点，对数字很敏感，收钱找钱都特别快，有时黄巧还得按计算器，他已经把要补的钱找好了。

        忙完这一波，黄巧给何晓洋包了些卤菜，没收他钱。凌采禾趁热打铁，说出自己对新店名的想法。

        “工人春卷这个真土，不要不要。”黄巧接连摇头：“老厂也有点土。”

        凌采禾心说老厂和工人都不土，二十年后许多网红店打的都是老工人旗号。但时代不同，审美不同，这时候在人们心中港台的、西洋的才是洋气的。

        既然黄巧不喜欢，凌采禾也不坚持。默不作声好一会儿的何晓洋忽然说：“你不是说把名字给我用？”

        何哥心眼实，惦记着招牌呢。凌采禾笑道：“那是要凌氏早点，还是采禾？”

        何晓洋想了会儿，“凌姑娘春卷。”

        “哎呀！”黄巧鼓掌，“这个名字好！”

        凌采禾也觉得好，凌姑娘在后世也不过时，而且春卷点出了主题——当然他们今后不止卖春卷。

        何晓洋看向凌采禾，有些忐忑地问：“可以吗？”

        “行！”凌采禾笑道：“太可以了！”

        何晓洋很少被肯定，先是露出讶异的神情，很快牵起一丝不好意思的笑，“那我这就回去做个招牌，黄姐，我明天继续过来学习，顺便帮帮忙，这周我就不出摊了，手艺练好了再出。”

        凌采禾很赞同何晓洋的选择，赚钱不急着一时，第一炮打响才是最重要的。

        何晓洋第二天没摆摊，明明少了个竞争对手，李叔却很不安，和赵嬢张姨一起讨论半天，还问许嬢知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

        许嬢当然知道，而且回去考虑半天，越来越想加入。她会看人，相信凌采禾这姑娘一定有大出息，而且她性格挺豁达的，从来都不跟别人比，能赚钱能顿顿吃肉，家人健康平安，她就开心，李叔何哥赚多赚少都不关她的事。

        察觉到李叔三人对凌采禾的敌意，许嬢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你们想知道就自己去问。”

        这边凌采禾在忙整合早餐摊的事，那边有家长来小卖部问有没有教辅卖。

        简婉君涉险违法犯罪被逮捕后，她的小卖部自然也不可能继续经营了。虽然她卖的很多书都不适合学生阅读，但不可否认她也确实卖了不少好教辅，而且将家长们的“脾气”养大了。

        以前老师说要买辅导书、买课外名著，家长们都是周末带着孩子进城，去新华书店买。新华书店太远，一来一回花时间不说，还要花车费，孩子难得进一回城，看到花花绿绿的衣服啦玩具啦也想买。

        简婉君的教辅给家长们提供了极大的方便，能在家门口就买到书，谁还往城里跑啊？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尝过了甜头后，家长们就不乐意去新华书店了。简婉君的小卖部没了，这不还有凌采禾的吗？而且简婉君卖成人书籍、假教辅是凌采禾向公安报的案，他们便相信凌采禾一定不会卖坏书。

        可凌采禾根本没书卖啊。

        “禾子，你还是进点书来卖吧。”家长们苦口婆心：“你看简婉君靠卖书赚了多少钱。她做不成生意了，这么大一块蛋糕你咋不捡过来？你就做呗，我们方便，你也赚钱。”

        凌采禾本来不想涉足教辅领域，这不是她所熟悉的，而且她担心误人子弟。

        但家长们的话也有道理，现在简婉君的店关了，唯一一个小卖部就是她的，喂到嘴边的肥肉不叼起来，那就是她傻。

        再说，家长们确实有买书的需求，也是她断了大家的需求，于情于理，她都该把教辅生意做起来。

        问题是，她真的不会选品。

        家长们还催得急，来买卤菜就念叨一嘴，尤其是那些高年级学生的家长，想早点买到教辅，回去押着孩子刷题。

        凌采禾认识的人里倒是有几个懂行的。

        一是教育局的殷白群，她本身就是老师，对小学教育更是如数家珍，得到她的帮助，选品自然没问题。但殷白群太忙，凌采禾与她不是特别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帮忙。

        二是苏萍萍，最早判断简婉君哪些教辅是假的、盗版的、错漏的人就是苏萍萍，苏萍萍还是师范毕业。凌采禾十分好奇她为何不去当老师，要进厂当工人。

        另外两位便是凌有和叶忱秋了，两人都是学霸，他们看中的教辅比老师推荐的教辅更适合学生。

        不过离中考越来越近了，凌采禾一想到中考就紧张起来。上辈子凌有为了她，明明能考上一中，却故意考砸，命运就此急转直下。这辈子虽然没有瞎考的迹象，但凌采禾还是操起了老母亲的心，万一弟弟发挥失常呢？

        所以在中考之前，她不会让俩弟弟为挑教辅分心。

        想来想去，最合适的还是苏萍萍。凌采禾琢磨等哪天苏萍萍来了，她跟苏萍萍商量下。

        结果苏萍萍没等来，却听何晓洋说，苏萍萍被抓回去了。

        凌采禾吃了一惊，忙问：“怎么回事？抓哪去了？”

        何晓洋听工人们说，苏萍萍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原本家里安排了工作，好像还是个重点高中的老师，她不知什么原因死活不愿意，自荐来的发动机厂。

        这年头通讯不发达，苏家楞是花了一年多才发现苏萍萍在北山发动机厂当工人，苏父气得七窍生烟。前两天带着一群人，连公安都来了，把苏萍萍从车间里带走了。

        凌采禾听到一半就觉得不对劲，苏家找苏萍萍找了这么久，一直没找着，怎么突然就知道苏萍萍在发动机厂了？

        时间过于巧合，凌采禾不由得想起苏萍萍和她一起去教育局那回。教育局有人认识苏萍萍，所以通知了苏家？要真是这样，那这事就跟她有关系了。

        何晓洋听到的不多，凌采禾索性在吃晚饭时问舅舅。

        凌树军自打升为高级技师，就被逼着参与管理层会议，他自己是极其不想参加，每次都硬着头皮听。苏萍萍的事他知道一些，而且和其他领导不同，他很欣赏苏萍萍这个女娃儿。

        “苏萍萍她父母都是搞教育的，在宁江城，那可是大城市啊。苏萍萍几个堂兄表姐要么出国深造，要么去好学校教书。苏家本来也是这么给她安排的，但她不愿意，还没毕业就瞒着家里千里迢迢来咱们厂里实习，毕业了也跟家里说去学校上班。苏家发现不对时，她早跑了。”

        “她一个学师范的小姑娘，招进来时是文职，下厂子练了几个月，居然能上生产线了，做的零件还不赖，开年我们开创新大会，她还提过建议。”

        凌树军说着叹了口气，“好苗子啊，我是她父母，我就由着她，干嘛非要回去当老师呢？”

        黄巧插话，“为人父母哪有不想子女好的，苏家也是觉得在厂里辛苦吧。而且现在工厂全都在改制，一批一批工人下岗，工人的社会地位早不像以前了，但老师还是受尊敬。凌有如果有工人和老师两种选择，我肯定希望他当老师。”

        凌有从饭碗里抬起头，“妈，我两样都不想干。”

        凌采禾问：“那你想干什么？”

        话题岔远了，一家人开始为凌有的中考高考操心，凌采禾趁机问：“能上一中的理科实验班，就基本上锁定重本了，加油啊小伙子。”

        上辈子凌有一听一中就不说话，那是他曾经心心念念想去的重点高中，却最终选择放弃。如今没有经历变故的少年信心十足，“小意思，不过考上一中就要住校了。”

        凌采禾揉他脑袋，“不会因为想家躲在被窝里哭吧？”

        凌有：“怎么可能！我是说，今后你就没有这么帅气的弟弟随手欺负了。”

        苏萍萍不在，凌采禾没立即着手进书。

        几天后，黄巧觉得何晓洋可以出师了，何晓洋说明天一早就把做好的招牌带到摊子上。

        凌采禾以为就是硬纸板写的招牌，到了地方才发现，那居然是一块雕刻得苍劲有力的木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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