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我们的通用货币是寿命

第323章

“怎么不说话？”方舟敲敲装死的表盘，又去盯方君成的表，“你儿子咋了？”

造物鼎：“……”

方君成敲了方舟一下，“行了，去玩吧。”

方舟“……”

为啥老爸老是嫌弃他？方舟觉得自己挺厉害的，看，他把药塔的药材都薅光了，一点儿都没亏。

行吧。反正在他爸眼里没几个不蠢的。

“那个……”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众人看过去就见一个少年站在角落里。少年十七八岁，样子只是端正，头发乱七八糟，穿的衣服破破烂烂。

“是你！”方舟惊讶。

方君成看向方舟：“认识？”

方舟摇头，“在药田里看到过，他引了一片沙暴袭击我。”

“靠！不带这么说话的。我那是在逃命！逃命知道吗？疯了似的只管跑，我哪知道正好遇着你。”这人正是被流沙追着跑的时候还在收沙子的少年。“那个，我是玉阁的，叫玉古。”

方君成好奇的看看少年，问日道：“他怎么进来的？”

日疑惑道：“不知道啊。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居然没发现你。”

玉古摸摸脑袋，不好意思道：“那个，我们玉阁出身下仆，最擅长的功法是玉隐。”

方舟笑道：“所以你是怎么从药塔跑到中枢的？”

“我也不知道啊，就，你走的时候，我拉了一把，然后就跑到这里来了。”玉古惊道：“能送我回去吗？我的药还没采够呢！”

方君成点头道：“日，送他回去。”

日不满道：“自己去呀，传送很费力的。”

玉古忙道：“不敢劳烦大人，我这就去，能让我进吗？”

日：“去吧。”

“多谢大人！”

“一起出去。”方舟拉开门招呼玉古，“你们玉阁在哪儿？藏书多吗？”

“怦！”

大门关上的刹那方君成面色一变，日叫道：“不对！”

方君成几步冲上去拉开大门，大门外空空如也，两个少年已经消失无踪。

方君成揪住红花，怒道：“那是谁？”

日化出人形，小心翼翼道：“不，不知道啊，他不是说，他是玉阁的孩子。”

“你说过，你这个域灵知道煦日坞的所有事。”

“我只是域灵，不可能全知全能的。”日怯怯的说。

……

方舟有些愣神，他只是开了一道门，一脚踏出，结果地图就换了。

方舟纳闷的回过头，身后是一片山林，根本没有那座暗红的塔。身边也没了那个面貌普通的奇怪少年。

方舟四下打量，身后是片密林，树木茂盛，物种丰富。正对着林子的是一片草原，草木青青，地势开阔。

最重要的是，空地上立着两辆大客车。

长途客运，或者旅行社常用的那种五十五座大型客车。客车似从天而降，车头插进了土里，车箱高高的立着。客车很旧，似乎经历过无数风吹雨打。

“我回来了？”方舟一喜，他赶紧摸出手机，“没信号？难道山里没信号？没关系，走几步路的事儿！”

方舟开心得想大叫，他在草地上奔跑起来。回来了！他可以回家了！

“不对！我爸还在煦日坞呢。”方舟愁了一会儿，“我爸估计根本不想回来。”

不管了，得找个人问问路。

有旅游大巴车，至少是有旅游线路的，这车是怎么开的，都种到地里去了。

方舟放出无人机，一边儿观察地形，一边儿朝着一个方向走。

“这是啥？怎么又是大巴？”很快屏幕上出现又一辆大巴车。

方舟挺疑惑，现在车祸就弃车了？都不修的吗？

方舟的脚步慢了下来，无人机在高空全景拍摄。广袤的草原上没有牛羊，看不到人烟，一辆辆大客车散落得到处都是。

方舟蹲在第十辆车旁边，车轮旁边草皮完整，不像是被轧过。不过，车轮上积的土挺多，缝隙中还长出了小花。

“看来有些年头了。”方舟摸摸下巴，“我不会是跑到哪个无人区了吧？艹！我铁定得迷路啊。”

“唉，好容易回了家却传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方舟认命的往前走。

苍茫的草原望不到边，身后的林子已经不见踪影，要不是这些废弃的客车阵亡方式多种多样，方舟得彻底迷失在这里。

似乎一整个车队驶进了这片草原，然后一辆辆阵亡在草场中。

“不对呀。”这地方又没有路，哪来这么多车？

而且，这废弃车是不是多了点？翻车的资势也太五花八门了，这是跑这儿玩杂技来了。

古怪。

无人机传回的画面中显出一道人影。方舟大喜，他拔腿就往那人的方向跑。

有人就好。

终于可以回家了！

那人忽然抬头，隔着屏幕与方舟对视。那是个二十五六的青年，皮肤黝黑，肌肉虬结，身材异常魁梧。

那人拿出个弹弓，瞄准了无人机。

“艹！”方舟迅速操控无人机升高，加快速度向那人飞奔而去。

那人猛的转过头，弹弓跟着瞄向方舟。

“我去！这人什么毛病？比煦日谷的人还猛。”方舟骂了一声，取出麻醉枪一枪打了出去，那人就地一滚，一弹弓向着方舟打出。

流光逸最擅躲闪，弹珠呼啸着从身边飞过，尖啸的风声显示这力道几乎媲美子弹。

方舟气得照着那人连开好几枪，那人左躲右闪，不住反击。

两人互射了半天，全都没打中敌人。方舟气得敲击腕表，一道大门出现，方舟开门而入，闪身出现在男人身后，麻醉枪抵着那人后心射了进去，那人一个前扑，麻醉弹浅浅的扎在他的表皮上。

方舟对着他的背一阵连发。那人一脚踹来，方舟扭身闪过，那人顶着一背的麻醉弹，生生滚了两圈跳起来就打。麻醉药让他脚步虚浮，摇晃了好几下。

方舟毫不手软，一脚踹中这人肚子，把人踹出去老远。方舟几步踏前，按住那人照着他的黑脸膛就是一顿猛打。

“你特么神经病啊！知道小爷是谁吗？还敢拿弹弓射我！揍死你！”

“方舟？”一个声音响起。

方舟戒备的回过头，就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胡子一脸惊讶的看着他，“真的是你？我二班的刘赫，我们经常一起踢球。”

方舟有些懵，二班的刘赫是个秀气的小个子男生，这谁？刘赫他爸？

黑脸膛一个鲤鱼打挺把方舟甩了下去。方舟翻身跳起，一腿扫出，把黑脸膛再次踢倒，“卧槽！这麻醉枪药效这么慢吗？”

黑脸膛疑惑的看着方舟，声音像闷雷似的，“方舟？你是方舟？”

方舟戒备：“你认识我？你谁呀？”

自称刘赫的人笑道：“这是大个儿呀，就李强，你俩不同桌吗？”

方舟退后两步，“叔叔，你李强的爸？”

大个儿：“……”

刘赫：“……”

刘赫叹了口气，“那个，我们在这儿困了好几年了，你怎么？怎么？”

方舟有不好的预感，他迟疑不定的看看黑脸膛，再看看刘赫，这两人没有三十也小不了多少。可大个儿今年十八，长得粗了点儿，那也是个青葱少年。刘赫秀气斯文，也就十七的样子。

冒认也不是这么个认法。可，这俩人的五官还真挺像的。

方舟瞥见旁边的大客车，惊道：“那失踪的十八辆大客车……你们，都去旅游了？这是哪？”

刘赫叹气，“走吧，这里不安全。”

“你真的是刘赫？”方舟觉得不可思议，“可你们失踪连一个月都没有呢？你怎么？”

大个儿愣了愣，“还不到一个月吗？我还以为至少过去十年了呢。”

“不只吧，我觉得有十五六年了。”刘赫苦笑着看看方舟，“这里是哪，我们也不知道。旅游大巴一路把我们送到这儿，然后就再也出不去了。这地方很奇怪，你不知道你这一步迈出去，踩到的会是什么地方。”

方舟根本就没听懂，“什么意思？”

“来，我带你回去。”刘赫古怪的笑了下，向方舟招了招手。

方舟仔细看了看那个方向，翠绿青草铺地，点缀几朵黄色的蒲公英，就像公园里修剪过的草皮。

有问题吗？

方舟试探着向前迈出一步，失重感传来，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物就变了。

艹！

被暗算了！

方舟落地就放出神火。然后他就愣了，他来到了一个小区前面，门口立了块石头，刻着异生二字。

小区里现代化的房屋排列整齐，中央的活动中心高大华丽，活动中心前是个小广场，广场上有个小喷泉，旁边是一面开得鲜艳的月季花墙。

方舟回过头，刘赫跟大个儿一起往小区里走，刘赫道：“进去吧。来都来了，还能跑了不成。”

方舟看了看黑脸膛，“你，真是大个儿？”

黑脸膛盯着方舟看了半天，道：“好久不见，舟子。”

“不太久啊，一个假期还没过完呢。不会是幻觉吧？或者梦境？”方舟去捏大个儿脸上的皱纹，化王都没这个本事，还真能随意控制时间不成。

大个儿退后一步，他甩开方舟的手，“走吧，报个道，找个住的地方，日子还长着呢。”

刘赫和大个子领着方舟走进那栋疑似小区活动中心的建筑，推开大门就是格外热闹的办事大厅。

大厅有两个篮球场大小，里面挤了几百号人。

“我去，怎么这么多人？”刘赫惊讶，他一把拉住一个壮汉，“咋的了？”

壮汉还在探头往里看，随口道：“来新人了呗，不道哪个部队中了彩票，整队人来了。我去！你你！你是那谁来的！”

方舟无语的点头，“对，我就是那谁。”

“一班的校霸！”

方舟黑线，“校个屁的霸，我从上了高中就不打架了。”

壮汉嘀咕道：“可我初中就跟你一个学校的，还被你打过。”

“打得不够狠，连我名字都没记住。”方舟幽幽的道。

“呵，呵呵，那个，我记性一直不好，咱俩从来没一个班过。”壮汉干笑。

大个子拍拍方舟的肩膀，示意他跟上，俩人穿过人群，向一个柜台走去。

方舟被人一把拉住，那人惊喜道：“方舟！”

方舟转过头就看到一张五颜六色的脸，这人身上臭味刺鼻，破烂不堪的衣服勉强能看出底色是迷彩服。

方舟拍开那黑乎乎的手，捏住鼻子，“你谁呀？”

“靠！至于吗？”那人暴躁道，“好歹也是一起爬过山的交情。”

方舟嗤笑，“你看这屋里有几个没跟我爬过山？”

刘赫笑道：“咱们高一春游确实爬了回山。”

那人抹了把脸，指着自己的脸道：“你仔细看看，我！罗易！”

方舟仔细辨认，“还真是。你咋没老呢？”

“老个屁，老子还不到二十！”罗易怒道。

方舟扫了一眼，罗易身后站了一群乞丐装，“我去！你们训练营不会整队都阵亡了吧？方所长回去不得骂死陆哥。”

“可不是嘛，拉练，全员参加，然后就……”  罗易呲牙，他烦躁的抓抓自己的脑袋，“你对这里熟啊？这哪？怎么电话打不通？能联系到你爸吗？”

方舟笑得不怀好意，“看新闻吗？”

罗易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最火的新闻是啥？”

罗易回忆了下，“当时的每日头条好像是旅游车队失踪，车上是一个学校的几百个高中生……”

方舟笑眯眯的指指大叔样的刘赫，“我同学，跟同学一起报的旅游团，车队正好十八辆，车就在外面翻着呢。”

站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程子青忽然道：“你同学？十八辆大巴？这里的时间不对？”

方舟笑道：“谁知道呢。我同学都是普通人。”

大个子道：“过来登记，校霸。”

方舟扭过头去，大个子抱胸靠在柜台边，双眼冷寂，全身上下透着股沧桑。如果，那时刘雷他们带上大个子一起跟他去山庄的话……

方舟叹口气，刘雷、小眼镜这两个觉醒者，从来没把大个子当做朋友吧。所以，普通人的大个子被赶上了回不了家的客车。

一个单纯的傻孩子会变成这样，想必这里的日子不好过。

方舟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大个子却扯着僵硬的嘴角，“没关系，你这不是来了吗？”

“也是哈，没准刘雷他俩也得来呢。”方舟对柜台后的小姐姐露出灿烂的微笑，“姐姐，我是新来的，你们这是个什么地方？”

服务员露出微笑：“这里是异生栈啊。是个觉醒血脉，连通万千界域，得到无上机缘的宝地。这里无所不有，无所不包。”

“听上去很神奇啊。我想买张票，你这有吗？”

“什么票？”

方舟笑眯眯的报了个快递地址，“去这个地方的票，来几张。”

服务员僵了一瞬，她扯着嘴角，笑道：“客人真会开玩笑，我们这儿没有运输业务。”

方舟瞬间变脸，冷声道：“这点小事都办不了，还敢说你们连通万千界域呢？这牛吹大了吧？”

服务员保持微笑，“客人，我们连通的世界必有机缘，您想去的这个地方没有机缘。”

“谁说的？明明三千年来最大的机缘就在那！”方舟盯着服务员，盯得这女人额头见汗。

“客人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个西装男人走了过来，这人声音温和有礼，脸上戴了张白色面具，面具是张简陋的白纸板，上面画了两个向下的月牙做眼睛，又画了个向上的月牙做嘴巴。

方舟疑惑道：“你是盲人？”

男人道：“我是这个柜台的负责人。”

“你那面具是死的吗？能看到东西吗？”方舟伸手在男人面前挥了挥。

男人道：“可以准确的为客人服务。客人的车票我们暂时没有，我会向上级申请，如果成功开通专线，我们会通知客人。”

方舟笑道：“那感情好。”

男人道：“我来为客人办理入住手续，我们的住宅区分ABCDEF六等，A级至尊间，可以满足客人的一切要求。”

“又吹牛，我刚要的车票你们就没有，A级至尊间就有了吗？”方舟打断道。

“是的。”

方舟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至尊间有您要的一切东西，包括车票。但是，我建议客人在这里多停留一段时间，您的机缘还在等着您。”

“住宿收的是什么？钱吗？”

“我们不收您世界的钱。因为最近来了许多表世界的客人，考虑到表世界贫瘠，我们的支付方式统一改成了寿命。”

“你说啥？”方舟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扭头去看刘赫跟大个子，这两人面色麻木，一言不发。

“您可以用寿命购买任何东西。食物，房间，课程，机缘，安全卡，替命符……任何东西，只要您愿意支付。”面具男声音平板。

“艹！特么就是个坑！”方舟低骂一声。

“客人也可以用别的东西支付，功法，法器，材料，药物，灵魂，肢体，智力，情感，亲人，气运，未来……我们也是收的。”

方舟一把扯过大个儿，“你换了什么？”

大个子被扯得低下头，他冷漠的看着方舟，方舟盯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你用自己的情感换了什么？”

大个子沉默的回视方舟，方舟丢开他，又骂了一句，“他的东西呢？他的寿命，情感，未来，气运……这蠢货卖掉的东西呢？”

面具男客气道：“客人，为保护客人隐私，除本人外，无法查询历史交易。”

方舟瞪着面具男，“我要买他换出去的东西，开价！”

面具男恭敬道：“客人稍等。”

大个子冷冷的看着方舟，刘赫低落道：“方舟，大个子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发生了些……事情，我们其实都不容易，死了好些人……”

方舟抹了把脸，面具男已经有了结果，他道：“27395号客人李强总计支付寿命9687天，情感喜怒哀乐，幸福，8成气运，左手，左肾，右手小指，左脚小趾，右脚小趾，头发，爱情，亲情，一半灵魂，未来……”

“9687天……26年半，行！”方舟揉揉脸，忽然笑了，“你们很厉害！我还从没见过你们这么厉害的家伙。”

面具男认认真真的说：“过奖！”

“你们收这些东西是拿来卖的，还是你们老板自己想收藏？”

面具男道：“可以出售。”

“报价吧。”

“全部吗？”

方舟点头：“全部。”

刘赫赶紧拉住方舟，“舟子，别冲动！你买不起的！你还要在这里生存下去，需要花寿命的地方还多着呢。大个儿他，他这样挺好的，他要早把自己那些傻白甜的属性卖了也成不了现在这样。”

方舟眯眼，“什么意思？谁欺负大个子了？”

刘赫四下看了眼，叹道：“方舟，你曾经是很厉害，可这里不是我们的世界。我们这些人，包括我在内，都不一样了，我们比正常人厉害得多。你斗不过那些人的。”

方舟笑了，“那感情好。”

“方舟……”

方舟不再理刘赫，他敲敲柜台，“报价！”

面具男道：“我们是生意人，收购物品是用来赚钱的，所以，出售肯定是要溢价的。”

“溢多少？”

“因为我们收到的都是稀缺品，所以，都是十倍溢价。”

“就是说买26年半的寿命，我需要付给你265年的寿命？”

“是的客人。”

“有人会这么买吗？那不是亏了？”

面具男道：“可以用别人的寿命支付。”

“用别人的吗？真是个好主意，那我就用你的寿命付好了。”

面具男道：“用别人的寿命付款需要经当事人同意才行。”

方舟牵起嘴角，“那你同意吗？”

“同意。”

方舟一顿，“你说什么？”

“我说同意。”

“谁问你都同意吗？”

面具男声音没有任何波动，“三千年来您是第一位这么问的客人。”

方舟笑了，“三千年前那个这么问你的是谁？”

“是殿下。”

艹！

我就知道。

方舟闭了闭眼，  “你叫什么名字？”

“大人，我的名字叫做异人。请大人牢记。”

方舟摆手，“不需要你来付，我自己付。算吧，这些全部需要多少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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