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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部落(二)


“清楚啦!”初出茅庐的年轻兽人们战士精神抖擞的回答。

“可是用什么去消灭呢?我手上只有这条木棍,连根尖铁条都没有,不然我就可以做把刺枪了!可是村长不肯给我发铁条……”

一个还带着稚气的年轻士兵皱紧了眉头问,他不像别人那样身上随便裹一块兽皮就算了,他的身上披着一件手工很精致的兽皮外衣。

林优猜测,很有可能是某个慈爱的母亲给初上阵的儿子缝制的。

他不无遗憾的摇着头。

“用牙齿去咬!”

老战士大声的说:“那不是吗?抓起那块石头!为什么要提这么愚蠢的问题?谁手里没有武器的,那就用木棍、石头、尖瓦片。随便什么武装起来,用力照着他们头上砸,同样能砸烂哥特家族的人崽子的脑袋!打了第一仗,我们就什么武器都有了……”

林优等人已经走远了,听不到那个老兽人战士后面的说话。林优想了一下,拔出了自己的匕首递给古尔-布森:“村长,麻烦你把这个交给刚才的小伙子,跟他说,我祝愿他首战胜利。”

古尔-布森惊奇的看了林优一眼,这把匕首做工精良,刀刃锋利,隐隐露出蓝光,显然是一件价值不菲的武器。

他的目光中露出一丝赞赏,不多说什么,跑步过去那个队伍中。半响,在兽人队伍中爆发出一阵惊讶的欢呼,古尔-布森又回来了,后面跟着那个捧着匕首的年轻士兵。

……

古尔-布森给林优说:“戴恩-林优,那个孩子非常高兴,他十分的感谢。他说,他一定会勇敢的战斗,绝不辜负戴恩-林优您的期望!大人,他很想您亲口跟他说点什么。”

望着那个激动得红了脸的年轻士兵,看着他那稚气的眼睛,林优沉默良久,慢慢的、低沉的说:“活下去。”

二十一日的凌晨,战斗开始了。

三个在宿营地外散步的哥特家族的士兵被草丛中突如其来戳来的刺枪给射穿了,当他的同伴们赶到时候,凶手已经消失在莽莽的丛林中了。

在这之后半个小时,又有一名值勤的哨兵被人用匕首杀死了,凶手留下了一溜血迹通往密林的深处。

一个中队的塞内亚步兵跟踪血迹而去,但超过了集合的时间,他们没有回来,黝黑纵深的丛林仿佛一张不见口的大嘴,将他们一下吞噬了。

由五个武装中队组成的一支搜索队伍,开始进去寻找他们的同伴。

在距离宿营地五里处,他们找到了他们的全部同伴,在树林间一片开阔的空地上,五十一名塞内亚官兵横尸处处。

有经验的哥特家族军队官当场就确认了,从现场那凌乱的脚印和绝大部份尸体上那种狼牙棒和刺枪留下的可怕伤痕都可以看出,凶手绝对是附近的兽人居民。

直到这个时候,哥特家族的人方面才开始确认了,这一连串的事件并非那种出于一时之愤的意外冲突,而是一场有组织、处心积虑的冷血谋杀,或者说是,这已经是一场已经准备就绪的叛变。

团队长哥特-马克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当天中午,哥特家族军团冲进了兽人  聚居的多马村,村子里早已经空无一人,村民不知所向,这更加坚定了哥特家族的人的怀疑,这确实是一场有组织的叛乱。

哥特家族军团反覆搜索后,找不到一个活人,无奈何之下,他们把整个村庄都给一把火烧掉了。

但当滚滚浓烟升腾于多马村的上空之时,一个浑身血污的哥特家族的人辎重兵跑来跟哥特-马克队长报告:“大人!我们的粮草车队让人给烧了!”

大惊之下,哥特-马克队长马上率领部队赶去,现场混乱而血腥,只看到熊熊的冲天大火,一百多辆满载着军中急需粮食的车辆在火中化为了灰迹,地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哥特家族的人押解兵的尸体,血流汩汩,强烈的血腥味呛鼻子。

哥特-马克狂暴的咆哮:“把哥特家族的人辎重队的押解队长给我找来!他在哪里?我要亲手宰了他!”  

没有人敢接近盛怒下的哥特-马克队长,最后还是那个混身是血的哥特家族的人押解兵战战兢兢的领着他过去,用脚尖指点着已经熄灭的火堆边的一具尸体:

  “大人,您要见的哥特-博林……就在这里了。”

尸体的后脑被人用重兵器砸了个大裂口,看到伤口那里猩红的血中混杂着白色脑浆的惨状,哥特-马克一阵难以抑制的恶心,呕吐不已。

他不能相信,自己那一百多名勇敢的部下,虽然他们只是押解兵,但他们毕竟也是哥特家族的正规战士啊,居然给一群兽人的乡巴佬给打败了,几乎全歼。

经过询问为数不多的几个幸存者,哥特家族的人了解了事情发生时候的情形。中午时分,落后在大队后面五里的辎重队为了躲避炽热的正午太阳,在树阴下面乘凉瞌睡时候,敌人突如奇来的出现了。

不知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四面八方都是他们的人,漫天都是射来的箭矢和兽人那锋利的投枪!一队骑兵猛烈的突击,冲破了车队外围的哨兵仓促结成的防线,顺着缺口,大批的兽人突了进来。

有很多哥特家族的士兵甚至还没从午睡中醒来就受了重重的一击殒命,剩下的士兵拼命抵抗,想结阵抵抗,但是已经太迟了。

兽人战士已经冲进了车队里将他们分割包围,哥特家族的人的士兵一个个只能各自为战了,结果更是寡不敌众。有几个机灵的哥特家族的士兵眼见不妙,偷偷的从树林里逃跑了,不然就连报信的人也没有了。

总的来说,这是一份破绽百出的报告,哥特-马克认为,这很有可能是那些残余士兵为了逃避惩罚而编造的。

先不说兽人方面如何能集结到这么多的战士,也不说他们怎么能情报如此准确,能如此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哥特家族军团的后方,作战后又能丝毫不露踪迹的逃脱,单只是说口供的一个细节:

  “一队骑兵猛然突破了哨兵们仓促间组成的人墙防线。”

根据一般的常识,兽人最擅长和喜欢的兵种是步兵,他们的军队中一般很少骑兵,因为供养一个骑兵的耗费要远远的大于供养一个步兵,而兽人一般又是比较穷的,这些穷乡僻野的穷苦山村居然有能力拥有一支训练有素的骑兵军队?

最后没办法之下,哥特家族的人只能以集体幻觉来解释这件事情了,为避免在士兵中产生不必要的恐慌,哥特-马克在军队中严密封锁消息,严禁大家谈论。

至于那支不幸的辎重队,哥特-马克以“车队在经过山崖时候碰上了泥石流,全体人员不幸遇难”来向大家公布。

但是不幸的,这样的“不幸意外”却越来越多了,十二个塞内亚侦察兵在林子里也遇上了“泥石流”,“泥石流”非常“碰巧”的将他们的脑袋给冲不见了,只剩下了血肉模糊的身子和一摊鲜血。

一个行军中的哥特家族的人列兵不识趣,非要跟一支过路的箭矢过不去,硬要拿脑袋去挡,结果一命呜呼;一个小分队在状况很好、也没有岔道的山路上行军时候,忽然莫名其妙的“迷路失踪”了,同伴们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

五花八门的“意外”层出不穷,三天之内,有七十一人死于“泥石流”,有四十三人死于“道路塌方”,有五十三人死于“山路失足”,有二十五人被“沼泽地”吞噬了……

团队里的文书参谋痛苦得像狗一样呻吟,他已经绞尽脑汁,可以用的理由都用光了。走投无路之下,他只能宣布十几名浑身箭孔的哥特家族的士兵是死于“流行感冒”。

事情的真相越来越难以掩饰了,哥特家族军团开始惊慌不安,各种流言蜚语开始在军中流传,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他们已经意识到了,在维斯杜那黑暗的丛林中,隐藏着可怕的敌人。

这些敌人并不与哥特家族军队正面交手,也没有出来拦截,但却越跟越近,人数也越来越多,打击越来越频繁,不分昼夜,不管天气阴晴。在哥特家族军团的前面,桥梁被破坏,粮草被弄得空空如洗,一切村庄都被坚壁清野。

兽人的态度非常坚决,不用哥特家族军团动手,他们自己就把自己的家园给烧掉了,让哥特家族的人想找一处可以遮风挡雨舒坦睡觉的地方都没办法。

几百道路的山路,哥特家族军队连个活影都看不到,士兵们犹如行进于荒漠之中,无处休息,无物充饥,没法休整,没法恢复体力。

但也正是因为绝望,哥特家族的人越加的残暴,每找到一处有人烟的村庄,他们烧杀,他们掠夺,穷凶极恶,让无辜的各族平民血流成河。

一旦抓到俘虏,他们总要施尽酷刑,将长长的一串俘虏用绳子吊在树上火烤,谁都别想活命。他们战斗起来也越加的凶悍,因为知道对方也是绝对不会宽恕自己的。

尽管受到了一连串的打击,哥特家族军团的士气受到了重创,但是他们军队的主力依旧保持完好,这给了他们信心,他们相信,敌人的实力有限,不敢跟自己正面交手。

为了对付神出鬼没的游击队,他们开始紧密的收缩队伍,取消了小部队的单独出击,行动都以五百人的整个大队为基本单位,认为这样就可以让那些游击队束手无策了。

尽管受到了重大的打击,但在贪婪心的支撑下,哥特家族军团仍旧不顾一切的顽强前进。

……

深夜,队伍已经进入了阵地了,在密林的上面,风在盘旋,树林中冷雾弥漫,马匹已经放置在了林子的深处,士兵们都徒步沿着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树叶的山林坡地前进,风卷起阵阵的秋叶。

尽管只是深秋时节,在这片不见天日的树林里却已经有了阵阵寒意,侵入骨髓。

古尔-布森带领的兽人战士陆续的在对面的丛林间出现,当林优部队到达的时候,他们正散开来或躺或坐地歇息。

看到林优和张幼薇  加入他们的行列,兽人眼睛里露出了厌恶和蔑视,却没有人出声,想来事先他们已经得到了古尔-布森的警告。

漆黑中,一个肮脏的兽人拦住了他们,费了一番劲林优才认出了,原来眼前的这个肮脏的家伙正是他们一直在找的古尔-布森。

他的头上包扎着一块血污斑斑的土布绷带,身上散发出一股血腥和汗酸混杂的难以形容的味道,有洁癖的张幼薇退后了一步,屏住了呼吸。

“是林优吗?”古尔-布森原先洪亮的嗓子现在已经变得沙哑而疲惫。

林优走上来:“我在这里,您受伤了吗?”

“我看不见了!”

古尔-布森严厉而委屈的喊道:“我为什么会看不见的?为什么?哥特家族的士兵不过只是朝我脑袋上敲了一下,又没打着我的眼睛,结果我就看不见了,为什么?”

就着树林间渗下来的星光下,林优呆呆的看着对方那圆睁的双眼,看上去毫无异状,只是瞳孔呆滞。

虽然林优不是医学方面的专家,却也明白了,很有可能是因为对脑袋的强烈一击导致视膜受损出现失明。他轻声的安慰古尔-布森说:“不要紧的,不要紧的,只是暂时的,你会好的。”

古尔-布森漠然的点点头:“林优,我们尽力了,但没能阻止哥特家族的人,他们仍旧在前进,我们伤亡惨重。”

不用古尔-布森说,林优也可以看出了,他们确实伤亡惨重。在林子中间的草堆里,躺着奄奄一息的重伤员们,肚皮被哥特家族的士兵刺枪挑破流出了肠子的、断胳膊少腿的、脑袋开花的……

传入耳朵中的嘶哑呻吟声缠绵不绝。几个瘦骨嶙峋的兽人妇女正在伤员附近忙碌着,用烧酒给伤员们清洗伤口,这引起了伤员一阵可怕的吼叫。

用土布做成的绷带和兽人惯用的草药给他们包扎伤口。更远的,躺着的是那些已经不会动也不会叫的人,尸体整整齐齐的排成一片,一片白茫茫的草席盖住了那些战死士兵的脸。

“哥特家族的人仍在前进……”古尔-布森喃喃的说,他伸出手在面前舞动着,仿佛想抓着什么并不存在的东西。

林优连忙抓住这双颤抖而慌乱的手,感受出对方的焦虑。古尔-布森用力的反握住林优的手,突然平静了下来:“绝对不能让他们到达圣庙!绝对不能!”

“是的,他们不可能到达圣庙的。”

林优安慰古尔-布森说:“这几天,我们给了他们很大的打击,我们烧了他们粮草车队,我们杀了他们的一百七十三个士兵,他们现在前进得越来越慢了、越来越小心了,他们已经在害怕了!只要我们坚持住,援军会很快赶来的。”

古尔-布森侧着脑袋倾听着,他长舒缓了一口气:

“你们干得很漂亮,林优,比我们这组干得好多了。我们只杀了不到一百个哥特家族的士兵,却死了六十多个弟兄,伤了七十多个。林优,现在我看不见了,你领着我的人继续干吧。”

林优习惯的点点头,马上想起来对方现在已经看不到了,他用力的捏紧了对方的手,表示同意。古尔-布森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旁边的兽士兵搀扶着他下去了。

“准备听候您的指示,戴恩-林优。”

林优回头看了下,一个年轻的兽士兵站在后面。林优认出来了,他就是前几天当林优从圣庙回来时候给林优领路的。林优点点头,问:“你们队伍还有多少人?”

“报告大人,我们队伍里保持有作战能力的还有二百一十七人。”

“叫上他们跟我走,三里外的龙牙山下有哥特家族的人的一个大队,我们把它端掉。你们的人,编入我的队伍中。”

“是的,大人。”

那个兽人小伙子毫不犹豫的执行了林优的命令,从树下把那些睡着的士兵一一叫醒了起来,兽士兵们沉默的加入了林优的行列。

相比于林优这边清一色的佩带马刀,他们的武器就显得五花八门了,有刀刃上锈迹斑斑的马刀,有手工打磨的标枪,有的是狼牙棒,有的只是一根铁棍。

兽人那魁梧的身躯和漫溢的战意弥补了他们兵器上的不足。无论谁都不敢小看他们,看得出来,他们对自己的指挥官突然变成了戴恩人,有点不情不愿。

但还好,没有人出声抗议。

张幼薇在小声的清点人数,过了一阵子,她小声的凑过来跟林优说:“我们一共是两百七十人,其中有五十三人是戴恩家族的,其余的都是兽人的。”

林优点点头。

可以说,保卫圣庙的武装力量中最强大的一支已经掌握在自己手上了,因此责任也首先落在自己身上了,他盘算着用这么一支不大不小的部队可以干些什么。

哥特家族的人已经加强了警戒,现在他们行动都是以整个大队为单位的,再想像前几天那样找到那些落单的中队下手已经不可能了。

对整整一个大队五百多人的哥特家族军队下手,自己啃得下吗?

林优没有把握,但是现在哥特家族的人距离最后防线千尺崖已经不到一天的路程了。

如果今天晚上还不能给哥特家族军队以重创的话,那按照古尔-布丹原先的安排,全部的游击队将收缩回去严密防守千尺崖一带,再也没有出击的机会了。

他走到队伍的前面,扬声问:“有熟悉这一带地形的吗?”

参差不齐的几只手举了起来,几个当地的兽士兵出列,面无表情的看着林优。

林优把他们叫过来,打开地图指点他们看:“三里外,哥特家族军队的一个大队正背靠着龙牙山歇息,他们正面防范得很严密,但是背面。靠悬崖的那边,却是根本不加防备的,你们谁知道上龙牙山的路吗?”

兽人们都不出声,面面相觑,最后,一个穿着狼皮背心的兽人举起了手:“戴恩-林优,我是多马村的采药人,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上去,但是这条路非常危险的。”

“再危险我们也不怕!”

那个先前给林优带路的兽人小伙子抢着说:“大人,你让我去吧!”

其它的士兵也纷纷表态:“为了保卫圣庙,我们不怕危险!”

林优默默的看着士兵们激动的表态,一个个群情汹涌,他忽然觉得古尔-布丹实在很可恶,为什么要这么愚蠢,牺牲活的生命去守护一座死的庙宇呢?

在自己的设想中,宝贵的兵力不应该这样浪费的,应该在一个更大、更广阔的范围内与哥特家族的人运动作战,伺机消灭哥特家族的人的有生力量,而不应该这样毫无回旋余地的跟哥特家族的人死拼烂打。

战略上的错误定位局限了  战术上的选择空间,现在,只有依靠破釜沉舟的一战来阻止哥特家族的人的前进了。

“那好吧,我们出发。”

……

星星在头顶上闪烁着光芒,长长的一行人攀爬在陡峭的山壁上。

这是条非常险窄的小路,一边紧靠山壁,只有不到几寸的地方可以落脚,如果踏空了,另外一边就是万丈深渊。

害怕引起哥特家族的人的注意,队伍里没有点火把,只有依靠头上那片依稀的星光照明。士兵们扶着山壁,战战兢兢的前进,生怕重心不稳失足。

先前已经有一个兽士兵因为一脚踩在松动的浮土上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身子突然向外倾斜,他的手无力的在空中舞动了一阵,却抓不到什么可以稳住的。

他后面的士兵也不敢伸手去救他,因为害怕会被他一起拉下去的。整个队伍都看到了,当这个士兵倾斜着身子掉下去的时候,脸上露出非常绝望的表情  。

令林优佩服的是,在整个过程中,自始到终,他一声都没出,就这样默不作声的掉了下去,就像一块石头似的沉默。

望着他掉下去的深渊,林优默默致敬,这个不知名的兽士兵,表现了他所理解的英雄气概。

……

在危险的山路上攀爬了两个小时,当部队到达山顶那块比较平坦而安全的区域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

林优担忧的看了下东边的天空,害怕清晨的到来会让他们一夜的辛苦成为白费。不知为何,到了山顶上才发觉,天上的星星反而显得比平地时候更高了。

那个领路的兽人走近来说:“从这里下去,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到哥特家族的人背后的悬崖去。”

他首先在前面领路,带着大家从另外一个方向下山。在黑暗中,下山比上山更为困难,幸好今天的运气都还不错,下山的一路上没有人摔倒。

到了龙牙山悬崖的顶端,在前面引路的兽人举起一只手,士兵们一个接一个的举起手来,把噤声的信号传递下去。

其实就是不用信号,大家也可以看到前方悬崖下面密林尽头跳跃的那一丛光亮,那是哥特家族的人部队休息营地的篝火。

林优看了下天色,一片黑黑的乌云,压得很低,黑暗更加浓重了,估计是凌晨四点多了,正是夜袭的好时机。他喃喃:“正是时候。”

挥一下手,士兵开始解开缠在腰间的长绳,一头牢牢的绑在悬崖顶的大石上。

十几条绳子紧贴着山崖,同时悄无声息的放了下去,绳子的落点正在哥特家族的人营地的后部,悬崖下面的那片黑暗密林中。

几个当地的兽人上来向林优请战:“大人,让我们先下去吧!”

林优摇摇头,这种特种作战正是的特长,正好让展示下特训的成果,他小声的问:“古尔-杜克,古尔-扎鲁,你们两个谁先上?”

“我来!”两人几乎同时回答。

林优点头:“是古尔-扎鲁先说的,古尔-扎鲁,带你的小队上。”

“明白了,大人!”古尔-扎鲁非常兴奋,  轻声招呼十几个士兵,带着他们顺着绳子爬了下去。那种轻盈的动作和快捷的速度让兽士兵看得呆了。

他们的动作比猴子还要灵活敏捷,十多米悬崖,不到几秒钟就下了,而且没发出一点声响。

落地的士兵立即擎出了随身的弓箭,半蹲着身子。他们形成了一个半包围圈散布在落地点周围警戒保护,一双双警惕的眼神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第二组!”随着林优的一声轻声命令,古尔-杜克迅速带着第二批戴恩家族战士同样迅速的攀爬而下,这组和第一组会合后,士兵一下子向四面散开,伏倒在厚厚的树叶层中,遥遥围住了那一片闪烁的、跳跃着的火光和影绰的营帐。

接着又是第三组士兵,林优就在这一组中。他刚下来,张幼薇对他做了个手势,意思是:“第一组侦察完毕,没有发现敌人有潜伏哨。”

林优点点头,虚切一下,意思是:“动手吧!”

古尔-扎鲁有点惊讶,用手指比出个问号来,意思是:“不等兄弟们都下来吗?”

林优坚决的摇头,等大部队下来虽然可以人多点,但是他们没受过这种专门的训练,肯定会弄出声音来的,如果让哥特家族的人有了警戒,那就失去了战术上的突然性了。他再重复了一下先前的动作:“杀!”

古尔-扎鲁用目光示意:“收到!”起身一挥手,队伍分散成一字的散兵线,兽人士兵们弯着腰快步前进,不时拨开挡在他们面前的树梢和枝叶。

出了林子以后,队伍步子变成了小跑,只听见靴子踩在地上密集的沙沙轻响声。由古尔-杜克带领着,第一道散兵线如同幽灵般闪入了帐篷之间,他们行动非常的轻,一点也没有惊动熟睡中的哥特家族的士兵。

虽然只是临时的宿营地,但是哥特家族军队的军营布置得非常规范,帐篷摆得整整齐齐,行与行之间,列与列之间都有一米的距离。这给林优计划中的火攻造成了一定的困难。

距离太远了,火势难以蔓延。

古尔-杜克一时间有点难以抉择,他从帐篷之间探出个脑袋打手势向林优请示。

林优一挥手,示意按照原来计划干。

他心里有数,虽然不能靠火来大量的杀伤敌人,但是熊熊的烈火会给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哥特家族的士兵心理上以巨大的恐慌。

他计划的就是在哥特家族军队从被惊醒到恢复秩序之前的那一段短暂的时间内,给予哥特家族的人尽量大的打击和杀伤,尽可能的削弱他们的实力和抵抗意志以后,再将兽人的军队投入作战,期待一举能将敌人击溃。

这是冒了一定的风险的,敌人数目是自己的两倍,哥特家族的人正规军的战斗力也不是仓促组合的乡民所能比拟的,如果自己不能在第一个回合打垮敌人。

如果敌人能稳住阵脚转为相持战的话,那就要轮到自己这边挨揍了,更不要说附近的哥特家族的人部队得知消息后会马上赶来增援,那自己真的想逃都没地方逃了。

所以,第一轮打击必须要罄尽全力,要狠,要重,要将敌人打得回不过神来。

林优想了一下,最后把跟在自己身边的弓箭队也给派了过去。二十几名弓箭手抢占了营中的制高点和要害的有利位置,箭头瞄准了一个个帐篷黑洞洞的出口,里面隐隐传出了哥特家族的士兵呼呼的鼾声。

古尔-杜克的部下开始点火,把篝火堆中燃烧的木炭一块块的挑到帆布的帐篷上去,帐篷的外布上冒出了青烟袅袅,赤红的火苗一点点的大了起来。

“  怎么回事?”

营地的另外一边传来叫声,一个在外围值勤的哥特家族的人哨兵看到了冒起的清烟,大步的走了过来。

弓箭兵马上闪入帐篷背后隐蔽起来,来不及找帐篷的士兵则闪电般就地卧倒在帐篷中间的阴影里。

哥特家族的人哨兵单手提着刺枪,一边接近一边不满的埋怨着:“  该死!”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同伴不小心烧了帐篷。走着走着,他突然一下子警惕的停住了脚步,双手端起了刺枪,朝埋伏的地方大声的喝道:“  什么人?”

营帐后一个兽人弓箭手的影子被他身后的火堆清清楚楚的映在了地上。

埋伏在营帐之间的兽人战士大叫不妙。

林优  已经低声下令了:“杀了他!”

“嗖!”的一声弓弦脆响,哥特家族的人哨兵痛苦的呻吟一声,倒在地上滚来滚去的,身子痛楚的缩成一团,他的喉咙上中了一箭了,再也喊不出声来了。

但是损失已经造成了,远处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其余的哨兵已经听到了动静,成群结队的朝这边过来了。全盘计划都给打乱了,林优顾不得隐蔽了,大叫一声:“快动手!”

弓箭手们纷纷从躲藏的地方放箭。

  “飕飕飕飕!”

第一轮弓箭准得非常惊人,几名赶来的哨兵一个接一个栽倒尘土,惨叫和呼号撕破了夜空的寂静。

沉睡中的哥特家族的士兵听到声响,一个个睡眼惺忪的从帐篷里探头出来:“  怎么回事?”

看到的却是一片弥漫的烟幕和熊熊的火光,刺鼻的浓烟熏得他们睁不开眼睛也喘不过气来。眼看着四面八方到处都是一片跳跃的火光,哥特家族的士兵大叫:“失火了!失火了!”

连盔甲和武器也来不及拿,连滚带爬的就从帐篷里滚了出来。早就虎视眈眈埋伏在一边的士兵马上就凶狠的扑了上去,一阵凶狠的钢刀劈砍,还没怎么清醒的哥特家族的士兵被杀得惨呼连连,有人惊呼:“敌人袭营了!”

“是兽人军队!

“救命啊!着火啦!”

哥特家族的人大营一片喧哗,人群中,大队长举着火把高声呼喊着:“弟兄们,弟兄们,不要怕,镇定,向我靠拢!向我靠拢!”

结果慌乱的人群纷纷向他涌过去,活生生的把他踩死了。

还有一个责任心很强的哥特家族的人百人队长举着火把在人流中跑来跑去的安慰大家:“这里是很安全的,弟兄们,不要惊慌!”话音没落,他的眉头就中了一箭。

兽人士兵抓住了哥特家族的人慌乱的机会,对着哥特家族的人人众大声呐喊着发起了冲锋,他们埋伏在一边蓄势已久,锐气正旺,猛扑上前,又砍又劈的。

碰到了他们,睡眼惺忪的哥特家族的士兵马人数虽多,却如同一群肥羊碰到了恶狼,根本无从抵挡,一个个遇刀刀下死,碰剑剑下亡。

顿时,哥特家族的人人群乱成一团,没有人再去理会那群还能勉强站立的戴恩家族士兵了,现在要紧的是如何应付那批新来的、更可怕的敌人。

军官大声的号令:“不要慌,不要慌!”

疲惫的哥特家族的士兵掉转了枪头,勉强的列阵,准备迎击新的入侵者,但机灵的却已经偷偷的脚底抹油了,他们看出来了,今晚哥特家族军队连续被挫,锐气已丧,士卒疲惫。

而眼前的这群兽人龙精虎猛,  看他们那种如狮如虎般的可怕气势,今晚的战斗哥特家族的人肯定凶多吉少。

……                                

在混乱中,一个哥特家族的士兵跑进了悬崖边的那片黑暗的树林中,正好碰到了在观察战场的林优。

这次遭遇把双方都吓了一跳,林优猛的向后跳跃了一步,哥特家族的士兵停住了急速奔跑的脚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脸上浮出了困惑的表情,究竟该怎么办?

两人相隔几步,警惕的对峙着,恐惧又敌视。林优心头叫苦,他身边最后的护卫兵已经给派了上去,现在只能靠自己一个人奋战了。

他表面不露半点恐惧,双手握空拳,低伏了腰,逼视着对方蓝湛湛的眼睛。为了避免刺激对方,他的手并没有向腰间的马刀伸去,一动也不动。

这个哥特家族的士兵上身歪歪扭扭的挂着件军服,身体壮实,手上没有武器,显示他醒来得非常惊慌。盯着比他高了一个头的林优,他咧下嘴,伸出舌头来舔下厚厚的嘴唇,神情漠然。

两人对峙了好一阵子,汗水不断的从林优的额头上往下流,迷糊了他的眼睛,他不敢眨眼,眼睛睁得大大的逼视着对方。

突然的,眼前的哥特家族的人嘴唇扯动狞笑了一下,呆滞的蓝眼露出凶光,肩头不安的动了下。

依靠着丰富的战斗经验,林优马上就知道:要糟!

他立即摸袖中的匕首,却摸了个空,才想起来了,匕首已经赠送给了一个不知名的兽人少年了。

就在这稍稍的耽搁时间,那个长着浑身绿毛的哥特家族的士兵怪叫一声  “蹬蹬蹬”几步冲上来,侧身用肩膀死命的往林优胸口一顶,巨大的冲力将林优一下子撞翻在地。

没等他爬起来,哥特家族的士兵已经紧扑了上来,狠狠的一脚踹向林优的脸。

林优急忙在地上身子一滚,躲过了。他立即还以颜色,在地上使个绊脚一扫,失去平衡的哥特家族的士兵立足不稳,一下子摔了下来,但他也是十分凶悍,倒地后立即就伸手去掐林优的脖子。

两人滚在地上扭打起来,用尽全力,气喘吁吁。滚动中,林优的马刀被压在了身下,拔不出来,他冲这个哥特家族的士兵的脸上打了几拳,还用膝盖使劲的顶他的肚子。

那个哥特家族的士兵的嘴角被打得鲜血直流,但他的反应只是咧咧嘴,满不在意的就承受了这几下打击。

那神情,仿佛他不过挨蚊子叮了几下。仗着力气大,哥特家族的士兵很快占了上风,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膝盖顶着林优的胸口,半蹲着压在林优的身上,双手掐着林优的喉咙,不时用力的摇着林优的头去撞身后的树干,发出了“砰砰砰”的响声。

林优拧直了脖子,脸胀得通红,他能感觉到,对方喘气时候那热乎乎的潮湿气息一阵阵的喷到自己脸上,他两手使劲的扳着对方的手指,却无力撼动那强壮得犹如铜浇铁铸似的大手。

渐渐的,渐渐的,林优越来越喘不过气了,胸口憋得发痛,头脑晕乎乎的,眼睛的全部视野都给面前哥特家族的士兵那硕大的鼻孔所占据,越来越逼近,耳朵里充满了“咿。呀、咿。呀”的怪叫声……

眩晕中,他起了个奇怪的想法,自己身为戴恩家族的顶尖高手,却死在个不知名的普通哥特家族的士兵手上,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吗。

……

林优苏醒过来以后,已经摸不到自己的刀了,他扶着一棵树艰难的爬起来,站也站不稳,马上又坐下。他吐出了嘴边的血,阵阵恶心泛上喉头,头像是要炸开似的疼痛如裂,胸口很闷。

他慢慢的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活着,一点一点的,他努力的回忆,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林优坐在树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费力而默然的回忆着,力图想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记忆里的最后一幕是自己被一个强壮的哥特家族的士兵掐得几乎窒息了,现在自己怎么还活着呢?

他再次努力的想站起来,脚边却碰到了什么东西,软绵绵的。

他俯身探头,看到了一张血肉模糊的大脸,本来是眼睛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两个血糊糊的黑洞,还在往外冒着血水,被砸裂的下巴骨上晃悠着几颗残缺的牙齿、血红的口水和吐出的肿胀的舌头。

林优打了个寒战,他已经认出来了,这就是刚才那个与自己打斗的、企图掐死自己的哥特家族的士兵,想起了刚才生死搏斗的一幕,他仍旧心有余惧。

林优张望四周,黑沉沉的树林中空无一人。

然而林优没时间多想这个问题,现在还有更紧迫的事情要考虑:自己一方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

隐隐的,他有个不敢去想的恐惧,自己的战士是不是已经全部被消灭了?不过这个看起来还不怎么可能,因为远远近近的还在不断的传来交战声。

他小心的观察了下四周,挣扎着走了几步,站在树林的边缘上,远远的往宿营地方向,也就是刚才激战的中心看过去。

火焰冲天,在那片飞扬的火焰边上,一场残酷的肉搏战正在进行着,在一片黑暗与赤红的火光交织下的空间里,无数活动的身影在你进我退的对击。

士兵们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暴怒的对骂着,扭打厮杀着,刚才黑暗树林中发生在林优所经历的搏斗成百倍的大规模重演了。

扭打中的双方士兵掐喉咙、挖眼睛、撕嘴巴、用枪捅、用刀砍、用石头砸,用牙齿咬……

一片可怕的叫骂哭号声,有人在呼喊什么,但没有人听得到,奄奄一息的伤兵躺在地上无力动弹,他发出了野兽般的哭号和吼叫,火焰已经烧到他身上了。

林优揉揉自己的眼睛,把战场看得再清楚一点。透过那纷扰的零星厮杀和满眼的血腥,他已经确认了,是自己的人占了上风了,兽人正在节节推进。

哥特家族的人正在一步步后退,他们还坚持战斗和抵抗的人已经不多了,只要稍微加重一点打击。

林优看得跺脚痛惜,只要他手上再有二十个士兵,从侧翼方向突入哥特家族的人的薄弱处的话,马上就能让哥特家族的人已经岌岌可危的战线崩溃。

但问题是,他手上一兵一卒没有,而这样拖延下去,对自己是不利的,这么大的火光,附近的哥特家族的人部队肯定已经看到了,他们一定正在赶来。

林优想了一下,又藏到了大树后面,将手盘在嘴边,用惟妙惟肖的哥特家族的语言喊道:“不好啦!他们又来了!”

  

“救命啊!啊!”

这阵精彩的口技表演产生了立竿见影的效果,那些筋疲力尽的哥特家族的士兵听到声音,以为侧面出现了一支新的兽人军队,就像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似的,所剩不多的战斗意志终于坚持不住了。

由第一个人领头,接着所有人都跟着,士兵们丢下了受伤的伙伴,撒开了腿就跑,钻进了黑黝黝的林子里。犹如风卷残云一般,整路哥特家族的人部队顷刻间崩溃,队伍里的军官连续杀了几个人都不管用,他只好也跟着跑了。

筋疲力尽的兽人战士并没有去追击,他们惊疑的停下了手,望着树林的方向,他们不明白,哪里来的第二支兽人军队在最关键的时候来帮忙了?

几个兽人快步上前走进树林里,探头探脑的想迎接友军,林子里却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排排树木静悄悄的矗立在黑暗中。

林优:“你们在找什么呢?”

从树后突然出现的林优吓了兽士兵们一跳,等他们认出了这个就是他们失踪已久的长官时候,大家纷纷激动的报告:“大人,我们赢了!”

“我们打得哥特家族的人兔崽子们落花流水!”

一向沉默寡言的古尔-杜克忍耐不住胜利的喜悦,开始喋喋不休。

大家拥着林优说啊说啊说个不停,最后他们才想起了自己进来的目的,一个个奇怪的向四周张望:“嘿嘿,奇怪了,刚才我还听到的,这里有我们的弟兄的,怎么一个都看不见了?”

“就是,我都听到了,起码有上千人的大队伍的!”

林优微微一笑,将手盘在嘴边再次模仿。

兽人们张大了嘴巴,一个个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他们才终于明白过来,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几个激动的兽人小伙子上前将无力抗拒的林优一下子扛上肩头,抬出了树林。外面的人看着从树林里出来的这又唱又跳欢呼雀跃的一大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几个兽人抢着向大伙把事情说了,骄傲的宣告说:

  “  林优大人,是你拯救了我们大伙,也拯救了圣庙!你是我们的英雄!”

许多条嗓门在嚷嚷着:“林优的功劳最大!”

兽人们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欢呼声:“戴恩-林优万岁!”

顿时,喝彩声响应成一片,那股热烈的劲头,仿佛又要开始一场新的战斗似的。大家把林优使劲的往天上抛得高高的,然后又一下子把他接住,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林优被抛得晕头转向,他知道,对那些淳朴而粗鲁的汉子来说,只有这种方法才能表达他们内心的激动和喜悦。

他笑着的用时暗暗祈祷,希望那群热情冲动的家伙把自己抛上去以后,不要忘记接住。

……

欢呼过后,接着是清理战场,汗水淋淋的老兽人  骄傲的把缴获的哥特家族的人旗帜抛到林优脚下,就那么仰着脸站着,一手叉着腰,鼻孔朝天,一声不吭。

那气概,仿佛对他老人家来说,这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罢了,可他脸上那期待的表情和眨巴眨巴着的眼睛,分明就在说:“表扬我吧!快表扬我吧!”

林优没有让他失望,忍住笑,用力的拍着老人家肩膀,着实夸了他一通。

老兽人竖起了耳朵,把那赞扬的话语听得一字不漏,一边还装出很不在意的样子说:

  “啥啊!这算啥啊!看我年轻那头,这点芝麻绿豆大的事情,那还值得一说!我年轻那时候,这事情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看他那快活的样子,这事情还是很值得一提的,至于他年轻时候究竟如何的呼风唤雨英雄了得,他老人家就有点语焉不详了,所以林优也就不得而知。

其它的兽士兵们也不甘落后,拖着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哥特家族军队官尸体来到林优面前,展示着他们缴获的军官彩羽和缎带,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戴恩-林优,我是多马村的古尔-德列!我杀了一个哥特家族军队官!”

“大人,我杀了他们一个,打伤两个,活抓一个!大人,我是哥达村的古尔-布乔!”

“大人,我杀了三个哥特家族的士兵!我一个人就杀了他们三个!大人,我是哥达村的古尔-布欧!我一个人就杀了他们三个!  ”

士兵们围拢在林优的周围,说啊说啊说个不停,一个个有点兴奋得忘乎所以。林优开始时候奇怪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后来恍然大悟。

是了!他们之所以这样,说明他们是真正承认了自己是他们的长官,打完胜仗后,理所当然的要到长官面前请功表现一番的了。

一种难以形容的狂热在那些汗水淋淋的胜利者们之间蔓延,两百多名仓促组合的兽人民众,击垮了一个五百多人的哥特家族的人大队,夺得了旗帜,将对方杀伤无数,杀了对方的十七名军官,部落开战以来,这是最大的一场胜仗了!

激战后的战场,呈现着的是一副残酷、凄惨的景象,哥特家族军队、兽人还有戴恩家族的遗尸多达三百多,散布各处。

他们就像铺石似的,个挨个躺在地上,那些同归于尽的敌我士兵尸体,常常是一个伏在另一个的身上,互相用牙齿咬着,用指甲抓掐着,抓得是那么的紧,以致收尸的兽人竟然没办法把他们分开。

那些没办法逃跑的哥特家族的人伤员纷纷举起了手表示投降,也有的负隅顽抗的,很快被收拾战场的兽人一刀一个的收拾了。

那一片燃烧的营帐中间,现在来回的只剩下兽士兵的身影,他们在地上的尸体堆中寻找还活着的同伴,那些年轻的小伙子则忙着收集那丢弃满地的兵器。

林优在战场上来回梭巡,心急如焚,在那些欢呼的兽人中间,他一直没能看到张幼薇的身影。

他特别注意在刚才激战最激烈的地方寻找,那里尸体堆得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在尸体堆里他找到了几个血肉模糊的人的尸体。

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自己在心里责怪了自己多少遍了,  他不住的询问附近的兽士兵:“有没有看到我的同伴?”

回答都是千篇一律的:“没有,大人。”

几个兽士兵也跟着林优一块寻找,他们不时在尸体堆中发现几具戴恩家族的,让林优来一一辨认。这时候林优的心就一下紧紧的绷了起来,等到后来又发现并非张幼薇的时候,又一下放了下来。

“我在这里。”

听到张幼薇那熟悉的声音,林优猛的转身,在一座烧了一半的帐篷旁边。

林优猛的冲了过去,一下子冲到了张幼薇的身前,紧紧抓住她的肩膀,“太好了!你在这里!  ”

张幼薇的声音疲惫又憔悴:“疼。”

……

  

“有没有人受伤的?”林优环视众人问,问了下又觉得不妥,眼前几个人哪个不是身上大伤小伤处处的,赶紧更正说:“我是说受重伤的?”

大家一个个的检视自身,都说没有,都只是皮肉伤,还有太累了,并不严重。张幼薇眼细,惊呼一声:“你的手!”

大家这才发现林优的手上血淋淋的,两只手从手腕到手指都是猩红而粘稠的鲜血,在火光映照下,血一滴滴的流下,看上去竟然是黑色的。

林优也吓了一跳,赶紧也检查起自己来,却没发现身上哪里有伤口和疼痛的。大家放下心来,张幼薇问:“你是不是与敌人交过手了?”

林优记起来林子里碰到的那个哥特家族的士兵,点点头,心头却仍旧难以释然,记得当时与他搏斗时候,两人都没有见血啊。

他闭上眼睛,突然又清晰的看到了那张血肉模糊的大脸,露出的几颗牙齿和那碎裂的下巴上滴着的血红的口水。他身子摇晃一下,心头却突然有了种很恐惧的感觉,却难以具体说清楚那是什么。

他也没有时间来细想,几个兽人头领跑来请示,战场收拾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撤退了?还有,抓到的哥特家族的人俘虏怎么处置?

林优一一做了指示,命令他们把战场再细心的搜索一遍,特别注意那些受伤的己方战士,他们有的只是昏过去了还没死,要把他们带走。

战死同胞的尸首,就着这一片大火将他们就地火化了,至于那些哥特家族的人俘虏,还能走路的将他们带走,重伤不能行走的……

林优犹豫了一下,脑中浮现出那些死去的同伴,咬咬牙说:“杀了。”

……

黎明时分,完成了战场打扫后,兽人的队伍开始撤退进了山林中。整个袭击过程不到两个钟头。

远远的,可以看见山下的道路上长长的一串火把连绵,那是哥特家族的人的增援部队闻讯正在彻夜赶来。

林优冷笑一下,留给他们的,只有那一片大火肆虐后的焦黑营房和满地的哥特家族的士兵尸首,他们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帮他们的同伴挖坟立碑了。

虽然打败了敌人,但是兽人的队伍也同样的损失惨重,六十多人战死,受伤的有百人,五十多名精锐的兽人好手  。

参加这一次战斗的战士身体都十分的疲惫,考虑到这一点,林优直接把队伍带回了圣庙附近的哥达村,给了大家两天的休整时间。

刚一解散部队,他自己就先跑到村长兽人古尔-布森家中,把刚刚经历的那场血腥杀戮,还有保卫圣庙的伟大责任通通往脑后一抛,鞋也不脱的爬上床去把被子一盖,马上就呼噜呼噜的睡着了。

他实在是太累了,身心疲惫。

……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糊中,他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可是眼皮沉重得像有几千公斤重,睁都睁不开,他翻身过去用被子捂住脑袋把身子缩成一团,可是声音依旧固执的直往他耳朵里钻,断断续续的,却不明白什么意思。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兽人小伙子的笑脸,他嘴巴张合了下,林优却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脑子里一片昏沉,迷迷糊糊的。

有人端过来盆水和毛巾给他擦了下脸,又有人递给他一杯漱口的水,他机械的做了下简单的洗漱,清醒了一些,问那个始终是笑容满面的兽人小伙子:“你刚才说什么了?”

那个小伙子恭敬的回答:“  古尔-布丹长老和古尔-布森村长都来了,就在外面客厅等您。”

林优“哦”了一下,看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是黄昏了。依稀里,他还记得自己是快晌午的时候入睡的,喃喃说:“我睡了四五个钟头。”

可是那个兽人的一句话吓坏了他:“大人,您是前天上午开始入睡的,昨天晚上长老已经来过一次了,可是我们叫不醒您,没办法,他又回去了。”

林优大吃一惊,自己竟然一口气睡了三天两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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